女王很快就展开了仪式呼唤蕾娜女王,临走之前,女王都给她们留了专门的魔法印记,以便女王能随时和她们联络,不过印记本身并不是互通的,女王们之间并不能随时进行沟通,这主要是她们并不懂沟通的咒语。
倒不是女王藏私,这类超远古魔法就算告知给她们也毫无作用,她们本身的魔力并不足以支撑运转这个魔法,以玛莉媞亚高傲的性格,万一强行咏唱导致反噬受伤,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梅蒂丝等了几分钟,听女王念咒都快听魔怔了,还不见图像出现,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慢?”
女王也挠挠脑袋:“不知道呀...总感觉呼唤她的时候多了很大阻碍,应该是有什么反魔法材料在附近。”
“反魔法材料?北精灵内部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梅蒂丝心里开始忐忑了起来,女王想了一下:“这种阻力确实像因帕多给风精灵带来的压迫感,可精灵城内一般不会拥有这个。”
梅蒂丝突然站直了身板:“你能突破这个阻碍联系上她吗?”
女王犹豫了一阵:“应该...可以吧,怎么了?”
梅蒂丝眉头紧锁:“她现在很可能有危险,你试着联络一下,单纯的联络,不要投射影像,尽量用暗示,不要直接挑明担忧。”
女王一惊,面色凝重道:“我明白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梅蒂丝盯着怀表看了大半个小时,女王一直沉寂不动,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女王终于发出了声音:“蕾娜陛下,我是东国的拉希丝。”
“拉——”牢笼中的蕾娜听到拉希丝呼唤,差点尖叫出声,不过几天,蕾娜的精神状态急转直下,对外界情报的匮乏和思想煎熬令她几欲崩溃,雪莱更是如此,每天都红着眼蹲在角落碎碎念,头发也凌乱了起来,女王怕她在这样下去会疯掉。
负责看守的卫兵并没有注意到蕾娜的异常,他们一如既往站在门外进行些许“娱乐活动”,或睡觉,或闲聊,或走动。
“拉希丝陛下...太好了...太好了...您终于找到我们了...”蕾娜喜极而泣,听到远端的哭泣声,拉希丝面色凝重的看了一眼梅蒂丝,后者凑到了拉希丝跟前,细声询问:“蕾娜陛下,您不必回话,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您有危险吗?有的话请嗯两声声,没有的话嗯一声,您放心,无论多小声我们都能听到。”
“吱呀——”士兵们很快便回到了岗位上,看着褪下王冠,面容憔悴的女王,他们脸上露出些许悲悯,不过很快便被冷漠取而代之,蕾娜已经令他们彻底失望了,居然会听信梅蒂丝的谎言,认为抗争才是唯一出路。
和人类反抗,怎么可能会有未来,怎么可能...
蕾娜女王微微张了张嘴,似在喃语,士兵们并未察觉异常,蕾娜和雪莱如今的状态疯掉也不奇怪,更何况喃语几句,说来也奇怪,北精灵士兵们平日里对蕾娜毕恭毕敬,极为尊重,然而真到了关键时刻。
他们竟无一人追随蕾娜,哪怕在他们认知里这是错的,身为君主,而且是靠民意维持的权位,如此景象实属奇怪。
也许北精灵自己也不知道,他们要的到底是什么,是自由?是生存?还是仅存于现在?
没人知道,常年的服从早已令他们失去了自我,包括此行反叛也是,因为大家都不想和人类打仗,这是他们心里最深层的恐惧,也是唯一的“底线”。
蕾娜和梅蒂丝短暂的通话很快便结束了,梅蒂丝再三叮嘱女王,无论篡位者要什么,都全力配合,万事以保证自己性命优先,摒弃一切,以生存为唯一目标。
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
不过梅蒂丝也说了实话,北精灵内部反叛在她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对整体战局没有太大影响,她早已做好了对策。
如果蕾娜自己但凡还有一点理智,就应该明白,这场战争并不是过家家,她的幼稚想法不但梅蒂丝和残阳军不认同,连她自己的臣民也不认同。
可惜...
...
“各位...我们近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北精灵内部发生了叛乱,蕾娜女王权力已被贵族派的尼克斯以武力篡夺,听蕾娜女王的情况来看...恐怕没有一丝翻盘的希望。”
梅蒂丝在会议室内沉重的说出了这句话,只是众人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吃惊。
“连一个支持她的人都没有吗?”米莉雅有点不敢相信。
拉希丝女王凝重的点点头,众人面色迅速变得哀伤起来。
不为其他,而是为蕾娜个人感到悲剧,到了这种紧要时刻还没有一个可靠的人站出来挺她,不说誓死追随,哪怕只是象征性的做个样子也没有。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她们身上,简直不敢想象。
“也许...北精灵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吧...对于他们来说,梅蒂丝是绝对不能相信的,不,应该说是和人类战斗这一点永远不能信,他们已经被完全驯服了,再也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只是...我们最近不是才计划将北精灵剔除到计划外吗?连借口都准备好了,怎么会...”诺拉望向梅蒂丝,后者沉默了片刻,而后开口回应:“我想,应该是奥斯汀干的好事吧。
四王峰会的事也不是秘密,无论蕾娜女王是否有这个倾向,奥斯汀都一定会将其扼杀在摇篮里,但他内心深处也还残留一丝理智,所以才没干傻事,这个尼克斯,很可能就是他暗中挑拨鼓动的。
听蕾娜女王的转述,尼克斯应该是在她离开的时候知道了什么,亲口说什么不能独善其身,置身事外...”
“你的意思是说,奥斯汀想利用他夺取北精灵的控制权,然后转而攻击我们?”米莉雅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但转念一想,并无道理,对于奥斯汀来说,这是在合适不过的买卖。
不过梅蒂丝却是一口否决:“不,若是如此,当日出现在北精灵内部的就该是北国领主或奥斯汀本人了,利用尼克斯是真,我怕的是尼克斯被人当枪头使还不自知,自以为是,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愚蠢一直不是原罪,傲慢才是。”
“我们不能想想办法吗?”伊玲和莉娜姐妹不安的盯着梅蒂丝,试图看到她一如既往给出令人安心的眼神,只是很可惜,这一次梅蒂丝没有,“可以,但没必要,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北精灵内部的情况我们一概不知,试图插手劝阻他们内务,只会惹来他们更强烈的抵触和厌恶,在这个时候,我们没必要,也没义务去这么做。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四王峰会本就是一场闹剧,我们分身乏术,好消息是无论如何北精灵都一定会存活,我了解奥斯汀,北精灵表现的很愚蠢,这就足够了。”
“也就是说...”
“我们...别无选择吗?”优妮塔红了眼,小手不安的交错在一起。
梅蒂丝长长叹了一口气,自顾自的站起来走向门外:“如果可以选择,谁又会走上这条道呢...”
...
夜幕降临,月光披洒在蕾娜银如雪的长发,听到了梅蒂丝心里话的她蜷缩在干草堆角落,连张地毯也没,身上也仅有单薄的囚衣。
周围反魔法墙壁和牢笼和越加寒冷的天令她忍不住瑟瑟发抖,回想起自己穷尽一切所做的努力,到头来却落得这个下场,在自责和悲痛等复杂感情交织下,蕾娜终于抱头埋膝,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我真的...我真的错了么...我只是...不想要战争,不想看到大家牺牲流血而已,这样也有错么...呜呜呜...呜...呜啊啊——”
那凄凉哭喊仿佛能撕裂灵魂,令人动容共鸣。
“女王陛下...”士兵们哽咽着低声说道,似是不忍,似是动摇,他们还是不敢在待下去,三步并一步的冲到了门外。
“女王...陛下”雪莱听到蕾娜女王撕心裂肺的哭喊,含着泪死死握紧牢笼,光是触碰这寒铁牢笼她便会感到浑身乏软,几欲昏厥。
不过体内仍有一股不息之火熊熊燃烧,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体内涌出,以至于这反魔法材质的牢笼也承受不住她的火焰。
雪莱脑海里,那抹高大而雄伟,令人望而生却的魔影开始扭曲,变幻无常,某人的记忆碎片和内心告白源源不断输送进她脑海里。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百步之室,以突隙之烟焚。不破不立,破而后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君主迷惘,臣子谏言,若能令陛下听进哪怕一句话,微臣死又何妨?】
【这个世界中没有人可以相信,没有,除了手中的这把剑...】
【不战斗的话,我们永远没有明天。】
【你弱则敌强,你强则敌弱,你退则敌进,我们只能向前,向前,仅此而已。】
【我会战斗,直至黎明到来的那一刻为止!】
“战斗...”蕾娜的双瞳猛然间收缩,仿佛捕捉到猎物的老鹰,浑身的气势骤然凌冽,再不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