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办法强攻,查尔斯殿下,就以残阳精灵目前展示出来的战斗水平,要想拿下绿光之森恐怕要付出巨大代价。
火攻固然是最好的方法,但显然,他们对于火攻的防备也是非常充足,我们不能指望靠一点火油和风精灵就能烧掉这片森林,最好的办法是利用攻城器械,以无法阻挡的碾压姿态摧毁这片森林。”
恩佐的意见有其独特见解,强攻绿光之森要付出巨大代价,他们至今仍不清楚残阳军总数到底有多少,像莉娜姐妹那样的战力还有多少,就算利用南北精灵作为“先锋部队”去为他们开路,他们也承受不住拿下这片森林的可怕代价。
不得不说,梅蒂丝的情报掩埋给他们造成了极大困扰,就像是身处浓雾弥漫的诡秘之森,你永远不清楚踏出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查尔斯看着这些报告,然后俯瞰那副沙盘,饶是他早有准备,可看到绪任克斯那寥寥无几的可视化标志,也感到棘手无比。
“梅蒂丝一早就看出来了,不是吗?
她打算利用自身强劲的实力和源源不断的资源跟我们打消耗,因为她能耗得起,我们耗不起。
她如此重视情报工作,必然是自身实力不足,所以才会想要全方位了解敌人,以达到最佳的平衡效果。
嗯...也就是说,梅蒂丝已经确认了我们战力会全面碾压他们么?”
查尔斯自言自语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梅蒂丝是在全方位衡量下做出的决定,只能拖,不能打,因为她明白这场战争她不需要彻底消灭敌人,只要守住,我们自然会被时间拖垮。
那既然这样,莉娜姐妹的战力提前投入也是为了达到镇压效果?”
查尔斯的话令恩佐如醍醐灌顶般醒悟,他一直都落入了一个思维陷阱中,因为所有人的谨慎,让他也自然而然将梅蒂丝和残阳军摆到了极高地位。
决策和想法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这样一想的话,梅蒂丝目前以来看似莽撞狂傲的举动,想必是另有深意。
“有什么证据可以证实您的猜测吗?查尔斯殿下。
恕我不敬,此战关系重大,而且战场指挥权还在我手上,我需要为祖国负责,为士兵们负责。”
达夫严肃凝望查尔斯说道。
他来,就是薇莉朵为了防止战场指挥权被查尔斯变相架空篡夺的,无论如何,这都是欧诺弥亚的领地,也是他们赌上一切的战争,绝不可能将欧诺弥亚的命运交予外人手里。
查尔斯撇着嘴,微微耸肩:“直觉而已,我又不是神明,怎么可能确定事情的走向。”
格里森叹了口气:“查尔斯殿下...您应该知道,这场战争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不能马虎,梅蒂丝诡计多端,思维变幻莫测,行动更是匪夷所思。
我们只能确保万无一失才能展开行动。”
查尔斯自顾自踮起菲庇的棋子把玩:“我当然知道,不只是你们,格里森大人,北国也压上了一切,我太了解梅蒂丝这样的人了,能在父亲王宫内,当着十二血骑士面生擒他的女人,做出什么来我都不稀奇。
她的思维已经超脱凡人了,她有着某种我们无法触碰到的境界,我知道这从我嘴里说出来很奇怪,但...
我们如果不赌上点什么,那就永远别想杀死她,对于梅蒂丝而言,你只有跟她玩命才能战胜她。”
疯子,要么就是为战争而生的男人。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查尔斯提供了一个逆反思维,他建议不要将残阳军当做同等对手,给予梅蒂丝应有的警惕和尊重下展开行动。
这么做的后果无疑是显而易见的巨大损失,但,也许真能一举打开局面,取得巨大优势。
虽然诱人,但不切实际,他们之前就是这样想的,教训已经够沉痛的了,他们不想再重蹈覆辙,而且,这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情。
“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杀死梅蒂丝,这和贵国无关,我也是奉命在身,诸多不便压制着我,还请见谅。
所以,我们不妨来打个赌怎样?
我赌梅蒂丝三天之内必定会展开行动,给予我们心理压力,她知道我们等不起,也知道我们迟早会将这片森林摸透。
她会在那之前,迫使我们陷入惊慌和恐惧,从而提前展开不完善的进攻行动,然后以各种手段强行把双方战力拉到同水平,开始硬战,相信我,这是最糟糕的选择。
如果她按兵不动,那就说明她铁了心要打防守战,我们除了计划强袭别无他法。
我会在这三天内和大家共同商讨合理的进攻计划,同时将此想法传达给薇莉朵将军,由她来定夺如何?”
查尔斯给出的想法是如此完美,完美到他们无法反驳。
达夫想起薇莉朵临走前要他提防查尔斯,看来并无道理。
若是北国王世代皆是如此人才,繁荣千年也不稀奇了。
达夫很快就让格里森命人起草书信去了,查尔斯的想法很好,但具体实施起来困难重重,他们手里虽有无数关于梅蒂丝的情报,和她交战数次。
可战绩喜人,天龙团零胜两败,厄瑞涅败走血门,折损将才无数,连神团成员都战死一名。
在这种压力和教训下,他们没法不谨慎。
而在那之后,达夫也先行告退,整顿部下装备去了。
留下查尔斯一人,在主营内独自凝视沙盘,良久无言..
...
“嘿,小家伙。”梅蒂丝抚摸着翠鹰头颅,小家伙最近可累坏了,三天两头往返跑,在这种危机时刻下,也只有翠鹰传达信息最为可靠。
它可以飞上云霄万里,轻松躲过所有追击,安全送达情报,对于梅蒂丝这种以情报为食的人,简直恨不得圈养十只百只。
翠鹰跃雀的在梅蒂丝肩头上蹦来蹦去,它似乎也意识到了形势险峻,以往都会对梅蒂丝“使坏”,现在也只是瞪着大眼睛,等待梅蒂丝下达指令了。
“小家伙,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很勇敢,你也是我们中的一份子,今时不同往日,你切不可大意,知道吗?”
梅蒂丝语重心长捋着它翠油丰硕的羽翼,好似考试前家长对孩子的叮咛嘱咐。
翠鹰歪着头,数秒后便像是听懂了一样使劲点头。
“情报非常重要,事关我们的生死胜利,你可别吞掉了哦!”梅蒂丝笑着将信封卷起,塞进了它嘴里。
“哗啦——”
没有多言,翠鹰接到信封后便极速冲向高空,化作一道翡翠流星消失不见。
“梅蒂丝,我们就这样干等着吗?”米莉雅似在试探,梅蒂丝轻轻一笑:“我对于不了解的人,我总会将最坏和最好的情况都模拟演练一遍。
这次也不例外,如果敌人够聪明,捕捉到了我们这次计划的真正意图,那他将会陷入一个更大的圈套。
如果没我想象中的聪明,那一切就按原计划进行。
话虽如此,我们始终拖不了多久的,最后一波攻势到来之前,我们只能尽可能消减敌方军力了。”
米莉雅点点头,诺拉从一侧走来:“最后一波攻势会是什么?”
“毁灭...”梅蒂丝似是勾起往事,眼神再度变得悲痛起来。
...
劳森失魂落魄的坐在维娜丝王城边沿的悬崖边。
看着下面汹涌澎湃的海水,他渐渐失去了焦点。
他所信仰的一切,都崩塌毁坏了,自己的国家,信仰,亲人...
所有支撑着叫“劳森”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破碎,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何会坐在这,以往的事情是否有所谓的意义。
帕里斯没有杀了他,而是剥夺了他们家族的爵位和领土,他们始于欧丝托斯,止于他的儿子帕里斯。
家里的事情怎样,他不得而知,但恐怕不会善终。
帕里斯从来就不是好人,他知道自己背叛了他,所以,他要自己收到永生折磨。
劳森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还有什么信念支撑他继续走下去。
正统派已经垮了,他们全死在了那个叛徒手里,如果不是卡德森供出去的话...
“嗯?”劳森突然想起什么,那像是即将坠落深渊横空出现的绳索藤蔓,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狂奔回家。
到了傍晚,他终于到了,那个破烂的废墟,曾被希波一枪摧毁了的绝望与希望之城。
也只有这里,被王都的人们列为死寂之地,哪怕是王城,也始终坚信这里埋葬了无数欧诺弥亚将士哭泣的亡魂,每到半夜便会传来哀泣之声。
翻开破旧的木箱,劳森终于找到了那几乎被揉烂的东西。
那是一张纸条,阿尔弗烈德意识到卡德森动杀机后,背对双手拦在他面前时偷偷给的。
他还很奇怪,为什么这纸条会躲过了他们的清查,而且还被自己压在箱底当宝贝。
现在,他明白了,那张纸条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痕迹。
“怎么可能...”劳森将它翻了个底朝天,始终不见字样。
似是想起什么,劳森颤抖着双手,将它斜举长空,借助黄昏反射纸条。
“在深渊的尽头,黄昏的彼岸,吾等救赎于希望寄存其中。”
那是希望的铭刻,救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