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玲冷眼相望,哪怕是落入敌手也没有半分畏惧之情,肉体上的疼痛远比不上这次战争失去的同胞来得痛苦。
“你好像,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是吗?”帕库搬过一张椅子,面对面坐在了她面前。
原本的花容已被血污覆盖,欧诺弥亚方并没有给她沐浴更衣,除了保住性命之外,伊玲连一般战俘的待遇都算不上。
事实上,如果不是考虑到她口中的情报重要性,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杀掉伊玲,永绝后患。
伊玲在这场战争中充分展现了她惊人的实力,她几乎凭一己之力将血门北线牢牢支撑起来,斩下冥河黑骑骑士长波罗多不说,还重创了北国军,连查尔斯都在她手里吃了大亏。
如果不是冥河黑骑为他们开路,恐怕那道近四米长的沟壑就能令数百名欧诺弥亚骑兵死无葬身之地。
那些用战车拴着的钢索网就更不用说了,换做是他们,可能真就成了他们理想状态中最完美的奇袭了。
而这一切,都败伊玲一人所赐。
不过,也正因如此,伊玲才能彰显此刻的重要性,这也算是欧诺弥亚方面这仗收获最大的存在了。
伊玲当然知道这点,从她活着睁开眼,并身处异地的那一刻时,她便无比清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你觉得,我会吐出任何一点有用的情报给你们吗?”
看着伊玲那无可动摇的坚定眼神,帕库笑着摇了摇头:“我并不认为...
时至今日,落到我们手里的残阳军不少...哦,希望这么说你别生气,战争嘛。
他们无一例外,都展现了极其惊人的信仰和意志,我们使劲手段,利用一切能想象到的痛苦施加于你们,效果甚微...
对于下层士兵干部都是如此,像你这种位于残阳军顶端的骨干来说更是如此,我想梅蒂丝对你们所有人都进行过防拷问训练吧?
我相信,她的手段一定比我们残忍,可怕百倍,千倍...
但凡是都有例外,不是吗?尤其是对于你这种人来说。”
伊玲在凌乱秀发下开心的笑了:“你是在恳求我吗?
可以,你们全体师团长都给我跪下,向我们死去的同胞忏悔,向每一个名字道歉,我脑子里记着整个血门参战精灵的名字,我可以列给你们,如果你们能做到,我或许会——”
威尔科瞬间暴怒了,抬手便是一巴掌重重扇在了伊玲柔嫩的脸上:“妈的——你以为我们就没死人吗?!你知道因为你这个裱子,我们有多少战友和兄弟死在血门里了吗?!
就连达夫师团长都牺牲了,你还搞不清楚状况?!”
愤怒,悲伤,耻辱,恐惧...是那种情绪主导他扇的这一巴掌,威尔科自己也不好说。
所有参与前线作战的人,无论强弱,官职大小,看到那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眼睛时,都永远无法忘掉。
民间曾流传着梅蒂丝一眼噔死几十名山贼的传说,如果真的存在,一定就是他们看到的那种眼神吧?
哪怕是现在,伊玲都还用这种眼神看他们,看这个世界。
“啐!”伊玲侧头吐了一口血水,转过红肿的半边脸来,那看透一切的虚妄之眼,死死凝视着威尔科,令他如至冰窖,“那可真是抱歉了,我们就应该,敞开大门放下武器,歌舞升平热烈欢迎你们来践踏我们家园的。”
“你——”
“算了,威尔科,你把她打晕就麻烦了。”帕库微笑着制止了威尔科,对于他野蛮的行径,帕库并未多加指责。
战争进行到现在,什么道德规矩都是放屁,如果在他们没打之前残阳军就全体投降,他们说不定还真会优待,现在,不可能了,哪怕是将他们全部蹂躏至死,也不足以填平他们心中的愤怒和仇恨。
“你,不肯合作,对吗?”帕库脸色愈发阴沉,打量伊玲的眼色也愈渐冰冷。
伊玲用沉默当做了回应。
“像你这么要强的女人,应该很珍惜自己的身体吧?
我们是正人君子,也不会做这些下流苟且的勾当,但是呢...
我说过,凡是都有例外,我的士兵们,他们对你可是相当感兴趣呢,瞧瞧你这迷人的脸庞和身段,稍稍沐浴一下,换身衣服...”
帕库没再说下去,但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从物理层面无法摧毁伊玲,那就从精神方面下手,残阳军和她的同伴,有关于别人的一切,相信她都不会在乎,反而会起到反效果,他们就是这样的存在,薇莉朵可是亲眼见过厉害的。
战争进行到现在,欧诺弥亚这边也不想有多余的负担了,这仗拿不下,他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南国北国趁虚而入,完蛋的就是他们。
为了避免这个结果发生,他们这群人为了守护欧诺弥亚愿意付出一切,无论是生命、荣耀,还有人性。
伊玲听罢,没有任何动摇,好似是早已预料到了此事会发生:“你觉得,身体是什么呢?
人会爱惜自己的身体,追求的是什么?
生存,仅此而已,身体本身有什么意义吗?
它不过是装着思想的载体而已,我当然珍惜自己的身体,不过,你以为这就能摧毁我的思想,动摇我的信念...
那随便,反正我也权当是一群只懂得发泄欲念的畜生在我身上蠕动好了。”
听到伊玲“大彻大悟”的回应,配合她此刻坚如磐石又锐利似剑的神态,帕库终于慌神了:“你是真不在乎?”
伊玲反而轻吐红唇,用挑逗的语气挺直胸脯:“你何不自己试试呢?”
在场的所有师团长,无人敢动,死寂一片。
伊玲的眼神是真不在乎,正如她所说,当思想已经超脱肉体时,肉体也不过是载体而已,你确实会爱惜容器,但它摔坏了绝不会因此而沮丧,更不会沉沦。
这等无比高尚且坚定的信仰,无疑是将他们这等兽径最好的反衬和讽刺。
更是对他们信奉的戒律信仰彻底击碎。
于是,当这些压抑的情绪都化作最原始的冲动和愤怒时...
“放开她...”
就在他们情绪失控即将迈出那最后一步时,门外突然多了一名金**圣骑。
“艾蜜莉圣骑?你恢复了?
来的正好,你们北国那边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拷问俘虏方法,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时间紧迫,伊玲口中的情报也是我们势在必得的东西。
哦,不用担心舆论和处罚的问题,那都是对人用的,她可不是人,咱们的法律道德规矩约束不了他们。”
帕库说这话时,不断警惕着艾蜜莉,他倒不是羞愧,艾蜜莉全副武装,金枪在后,战盔在手,面色冰冷,眼含杀机。
她看起来更像来战斗的。
艾蜜莉走进牢房,迅速扫了一圈四周,然后站在了一众师团长的死角,确保自己不会被人偷袭:“有,北国遍地都是雪境,比起肉体的疼痛,对于大自然的力量才是人类恐惧根源之一。
面对寒冬呼啸,断掉他们粮食和水源,夺走他们取暖的物品,丢在北国任意一个冰洞内,他们都会在数小时内选择臣服,或死亡。
很遗憾,你们这没有这个条件,而且我也不认为对她们有效,这些残阳骨干去过北国,他们去的时候差点全体冻死,回来的时候已经无惧寒冬了。”
帕库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师团长们也心有灵犀般的交换了眼神,分散了位置,并逐渐向艾蜜莉形成包围网:“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艾蜜莉将战盔带上,当着他们的面抽出了金枪:“啊,确实太遗憾了...
放开她,为她疗好身体上的全部伤,然后送到我帐营内来,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人动她。”
帕库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什么?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些什么匪夷所思的话?”
“没听清?我让你们放了她,送到我房间来,你们任何人都不准动她,够清楚了没?”
艾蜜莉杀意凛然,并不想是开玩笑的样子。
帕库迅速给了师团长一个眼神,他们还没接收到讯息,艾蜜莉先发制人:“我可是跟那些残阳精英直面交过手的人,他们速度可比你们快多了。
那三名修女也比你们强多了,可我依旧活下来了。
所以...你们可以试试看,看谁的破法更快,谁破法之后威力更大,就算是死斗,凭现在的我也可以拼死你们之中三个人,自然也包括你,帕库总师。
要试试看吗?”
帕库丝毫不怀疑这点,所以他让一众师团长向自己靠拢,并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刺激她。
“能给我们一个理由吗?”帕库侧头看了一眼伊玲,她确实表现出了一丝困惑,但很快释然了,似是已经察觉了她为何这么做。
“查尔斯殿下也在梅蒂丝手中,我需要她作为交换筹码,而我肯定,只要提出交换,梅蒂丝一定会同意。”
帕库明白了,他都忽略了这件事,或者说,他是故意忽略的。
“你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天真吗?这是我们的战利品,我们知道你这次功不可没,也能理解查尔斯殿下被俘你心中的焦急和悲痛...
但,你以为我们会退让吗?”
“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跟你们谈判。”
艾蜜莉摆好了攻击架势。
“我可以将其视为背叛行为吗?”
斯达克师团长已经抽出了大剑,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随你,哪怕玉石俱焚,我也要夺回殿下,为此,这个必要的筹码,我势在必得。”
艾蜜莉冒出金光,那是即将破法的前兆。
“你以为我们会怕你们吗?!不过是一群——”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瞬间,帕库笑着宣布了妥协:“可以,艾蜜莉圣骑,我给你一天时间,我们只需要她的情报,至于她人...
就像她说的,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随你处置,方法随意,哪怕是跟敌人换。
我只要成果。
不过呢...如果你失败了,我要你,还有全体北国军陪葬,明白了吗?”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