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8日,斯亚城内共计三万八千名士兵,由薇莉朵整顿完毕。
除了留守的八千名士兵,用于防御斯亚城和誓盟山,其余所有可战人员几乎尽数出动,残阳军的强大,让他们再也无法顾暇其他,唯有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薇莉朵并没有详细的作战计划,这不是她擅长的领域,她的部下也没有任何人能跟以梅蒂丝为首的智囊团相抗衡。
甚至有不少将领提出,跟梅蒂丝打智谋战就是自寻死路,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现状却是如此,跟梅蒂丝玩智谋纯粹是作茧自缚,唯有用正面的绝对战力方能致胜。
就像查尔斯一开始说的那般,自己都不想死,又谈何杀死梅蒂丝?
可惜,他们直至今日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只能祈祷,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了。
北国军宣布退出灭风之战,对欧诺弥亚来说也是一个巨大打击,从明面上来看他们就损失了三名海啸级破法者的强力帮手,更别提北国骑士们的作用了。
这也算是北国军和残阳军第一次正式对碰,伊玲几乎是凭一己之力就粉碎了北国骑士那夸夸其谈的不败神话。
但北国骑士的强大仍是毋庸置疑,攻城战,首先就废掉了他们身为骑兵的大半战力,对阵的还是得到北国军内部人员帮助过后的残阳军。
他们对北国军了解甚多,梅蒂丝本人还亲自去观摩过北国王都骑士的训练场,对于她这种一眼便是果的人来说,这确实北国军是最大的失误了。
最后一批欧诺弥亚军队,也是最强的一批,于5.18日正午时分出征。
几个小时后,梅蒂丝收到了情报,她并不意外,这是必然的结果,敌人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集中攻势开始奏效,血门一战中,残阳军动用了近六成的总战力,也未能守住这次进攻。
甚至于,残阳军可以说毫无招架之力,三个方面的战场,除了伊玲所在的北面,其余战场全部都是呈被碾压的姿态,惨淡收尾。
只能说这在意料中,伊玲只是做的太好了,并不是说其他人不行,他们尽力了,伊玲超常发挥了,仅此而已。
伊玲被赎回后,并没有表现出颓势和沮丧,众人也心知肚明,只是简单的寒暄一下,不再多问。
至于她在被俘期间遭受到的心灵创伤,这可能得需要时间来抚平了。
梅蒂丝放了她几天假,并命令芳歌作为监督人,好好照顾她,伊玲坚称自己没事,却被梅蒂丝以命令为由被强制放假了,她为此还变得沮丧了起来。
由于伊玲的被俘,梅蒂丝选择了和北国军交换战俘,甚至和查尔斯做了口头协定:以界河为界线的兵力分布图,作为交给欧诺弥亚方面,用来平息和“补偿”他们的损失,确保他们不会对北国军痛下杀手。
查尔斯和梅蒂丝都是聪明人,他们都清楚自己的部下会做什么,这也是梅蒂丝会显得相对镇定的原因之一,她相信艾蜜莉会为了查尔斯而保下伊玲。
伊玲也会死不松口,并在艾蜜莉救下她之后再吐出些许情报,作为安抚欧诺弥亚军的道具。
双方是以此为前提下做出的交易,梅蒂丝得到查尔斯的口头协定,还有肯定的撤兵,查尔斯则得到脱身机会,勉强能算是双赢。
当然,如果以查尔斯为胁迫,通知北国那边派军来赎人,或是帮忙对付欧诺弥亚,那自是最好不过,可惜,没有时间给她操作了。
不仅仅是外界给的压力,内部也给了她不小压力。
以米莉雅为首的精英骨干,对她施加了明面或暗面的威胁,若是伊玲回不来,这很可能会使内部坚不可摧的铁壁出现裂痕。
因为他们之中的某些人,会将伊玲的死怪罪到自己头上来,哪怕她们都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情绪,总要有宣泄口,没人能完全做到无动于衷。
就像芳歌所说,若是这次被抓的是塞伊丝,梅蒂丝还能保持冷静吗?
这是连梅蒂丝本人都无法确定的事情,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被迫妥协了。
任何事情有利就有弊,梅蒂丝当初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承担这些后果。
众女难得聚在一起,伊玲和芳歌的强制休息命令还得晚些时候才执行,这算是精英骨干团的战后第一次全员团聚。
“伊玲回来了,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啊,大将军。”塞伊丝察觉到梅蒂丝眼中的忧郁,半开玩笑道。
伊玲羞愧的低下了头,如果知道梅蒂丝用兵力分布图和翠灵山地形图,加上查尔斯去换她,她还不如当场死掉算了呢。
梅蒂丝立马回头笑道:“我哪敢不高兴啊,你们这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嘴上说着伊玲无所谓的,代替品要多少有多少...
当我说出准备抛弃伊玲那番话,你们恨不得生吞了我呢,哎呀,等哪天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你们别跟我搞兵变夺权就好...”
“兵...兵变?”众女对这个词还尚未陌生,发出疑惑的声音。
米莉雅眨眨眼,一副请罪模样走到了梅蒂丝面前:“这事是我主导的,我知道我们无形中给你了很多压力,影响到了你的最终决定,我不打算辩解,错了就是错了。”
梅蒂丝凝视着米莉雅那洞察一切的双眼,目光渐渐凌厉了起来:“所以,你明知道是错还这么对我是吗?
你是在带头破坏我们的根基,米莉雅。”
“啊...这...”
听到梅蒂丝说的这么严重,就连女王也不禁惊呼出声。
众人也没想到,气氛在一瞬间就变了味,谁也不知道梅蒂丝到底在发谁的脾气,她到底在气什么。
虽然他们失去了不少,但回报也不少,最起码现在还是全员存活,这不就是他们的最终期望吗?
他们不理解。
但米莉雅知道,所以她始终沉默不言,一副做错事等受罚的委屈孩子模样,僵在原地。
当梅蒂丝生气时,那种无言的愤怒和压迫感,是难以言述的,无论众人现在身居何位,面对她的怒火也只能寒蝉若噤。
这等恐怖气场,是执政千年的拉希丝女王也不曾有的。
“哎...”梅蒂丝看到伊玲掩面啜泣的模样,终究是心软了,“你们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是伊玲被俘?我们失去了情报优势?
这些都是小事,伊玲被俘,我可以想办法,说句难听的,就算我不想办法,你们难道就准备擅自行动吗?
情报优势,无所谓了,现阶段跟敌人摊牌已经不影响战局了。
我生气,是因为我的命令开始失效了。
其他人不听命令,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他们。
唯独你们不行。
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你们不再是一个人了,做事想事要三思而后行...
算了,多的也不说了,道理你们都明白,大局为重,我希望没有下次了。”
梅蒂丝招招手,示意众人可以散了。
艾琳娜女王在远方注视着全程,在见到梅蒂丝之前,她很难想象有哪个臣民敢指着当朝全部贵族将领一顿AOE输出的。
甚至于女王都被卷了进去,关键是他们自己还不自知。
权力,对于残阳军来说,真的是一个很虚幻缥缈的存在。
他们能构筑起当下这个强力金字塔,靠的不是体制,也不是力量,而是人才,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这一众干部存在,理论上可以实现永远的和平。
那么,该如此维持当下的结构,还有培养以后接替他们位置的人才,以防万一,这才是残阳军以后唯一可行的道路。
“真正意义上的,命运由我掌控,而非天和他人么...”艾琳娜女王欣慰地笑了。
她从未设想有这么一条路可走,对于她来说,将权力交给别人,削弱自己的话语权,这是极度不可理喻的事情。
不过梅蒂丝确实成功了,而且,如果她能夺得这场战争胜利,让世界看到残阳军体制的完善和强大。
那,势必会对整个大陆的现有运作体系产生巨大冲击。
“让你见笑了,艾琳娜陛下。”拉希丝女王讪讪的笑道,刚刚梅蒂丝可是没留情面,把当场所有人都痛骂了一番。
梅蒂丝的言下之意,自己这个女王也难逃其职啊...
艾琳娜只是羡慕似的回道:“我也希望自己能有这么个臣子啊,一心忧国忧民,对谁都直言不讳,不像我那些大臣,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多时候,我想找个人商量一下,问问他这么做是否正确,是否还有更好的方法都没有。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所以很羡慕你们,能有这么多人才将帅...”
此刻艾琳娜那明慧的黑瞳,和梅蒂丝以往那无奈又向往的姿态一模一样。
直到此时,拉希丝女王才明白刚刚梅蒂丝那番话真正的用意。
“人类世界流传着一句话: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我曾无比赞同,一度认为这是世界真理,但梅蒂丝的出现打破了我的观念。
从古至今,历史胜利者都是由历史自身选择的人所撰写的故事。
师祖、欧诺弥亚·安琪托、阿力斯·哈本、吉利特、塔纳托斯、欧丝托斯...
他们都开创了属于塔罗斯大陆的未来,包括我,也曾是风精灵历史的缔造者之一,哪怕它并不是那么完美...
那么,现在风精灵又出现了梅蒂丝,你觉得,她是历史的尘埃还是撰写者之一呢?”
拉希丝女王那盛开的笑颜和感悟,令艾琳娜无比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