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蒂丝!梅蒂丝!梅蒂丝!”当黎明到来的那一刻,莉娜、莉塔、伊玲瞬间把身为督战总帅的梅蒂丝抱起来抛向天空,所有残阳军士兵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厮杀,开始往梅蒂丝方向靠拢。
欧诺弥亚士兵彻底傻眼了,他们完全无法理解残阳军的这种行为。曾经,欧诺弥亚也存在国庆日和国难日,不过那都是欧丝托斯时代的事情了,它也就过去了五年,却又似过去了五百年。
“好机会...现在所有残阳军都收起了武器,身为总帅的梅蒂丝还没防备,现在的话...”有天龙团士兵偷偷架起了弓弩,瞄准了被抛向天空的梅蒂丝,然而他才刚蹲下,立刻就被一杆长枪钉死在城墙上。
塔兰特站在破碎的城墙下方,用愤怒的眼神凝视着天龙团士兵:
“我不允许我的士兵做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今天是永耀国五周年欢庆日,做不到感同身受,也请给对手最起码的尊重,这是拯救我们欧诺弥亚水深火热之间的至亲盟友。
今天他们不方便动手,那就由我来,但我不希望他们大喜的日子被血染红,你们别不识好歹。”
天龙团士兵们并不服气,残阳军突然的停手庆祝,对于他们来说是莫大的侮辱,他们正欲死战,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收起武器吧,他们要是想的话,我们根本没有反抗余地,休战一天对我们百利无一害,谁想赶着送死我可以帮你。”
“统帅?!”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加德里克。他看起来也受到了残阳军庆祝的感染,颓废消瘦的脸上,多了几分神采。
今天对于【卡加城】来说,注定是一个永生难忘的日子。
残阳军占领了他们的城市,但他们却不是来烧杀掳掠,而是来买厨师、租地盘、买海产等庆典用的事物。
打仗无比凶猛强大的他们,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庆典时,也会露出从未见到过的惊慌失措。
尤其是在梅蒂丝、莉娜、伊玲等人的督促下,他们更是失误连连,急的满头大汗。
这种光景对于欧诺弥亚士兵来说,是极具冲击性的。
他们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该破坏敌人的庆典,还是加入他们。
直到残阳军士兵把他们拖来当工具人,他们才下意识的行动。
相比之下,卡加城的民众们,就显得友善许多。人们纷纷加入了残阳军的庆典,帮他们布置场景,一同观赏来自风精灵歌舞团的艳丽表演。
当然,民众开心的原因,大多是因为收到了钱,由于贵族派的原因,现今欧诺弥亚80%的财富基本都集中到了维娜丝王都,其他地区一贫如洗。
失去了外贸交易,以海为生的欧诺弥亚民众连温饱都是问题,不止如此,部分被划为战争高危地区的城市,连补给都少得可怜。
帕里斯宁愿闹到饥荒饿死民众也不愿意留下一点粮食给梅蒂丝。
所幸欧诺弥亚的人民自古以来就不是靠国王给饭吃,而是这片大海,所以粮食补给倒没多大所谓,主要是军资。
国王明摆着抛弃士兵让他们去送死,不是所有军队都像残阳军和帝国军一样,有特殊的坚定信仰以死为荣,所以欧诺弥亚真正能打的其实都集中在维娜丝王都那一轮地带。
中外围的所有城市,所有士兵,基本都是消耗品。
直到今天的残阳军到来,人们才回到了记忆中的日常,整座城市瞬间活跃了起来,残阳军、新卫军,老一辈记忆中的熟悉面孔悉数回归,令他们潸然泪下。
这也更加坚定了新卫军要推翻帕里斯,成立新欧诺弥亚的信仰,也无比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无论如何,光是今天这副场景,也值得他们为之付出一切了。
与紧锣密鼓筹备庆典的城市不一样,城主堡显得要更严肃一些。
不少天龙团将领像是罚站一样,屹立在大厅门前不知所措,他们面前就是梦寐以求的敌人大将、首领,但是他们此刻却生不起一丝战意。
这一点,就连他们自身也十分奇怪。
“加德里克,你瘦了。”
梅蒂丝像见到老友一样,干脆大方的坐到了城堡主房内的沙发上。
加德里克瞥了眼镜中的自己,确实如此,五年的沉淀让他愈发显老,精气神严重不足,战争导致他神情颓废,连胡子也时间剃。
那凌乱的散发,充满血丝的无炯双瞳,无不诉说着他的精神状况。
“你也来了啊,伊玲...”加德里克看见伊玲,无神的双瞳有了一丝光亮。
伊玲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加德里克,点头示好,但并未回应。
加德里克有些悲伤羞愧,但很快就释然了。两人之间确实有些过节,严格来说,伊玲那次被抓就是加德里克全责。
他是那次十二名师团长中,唯一一名敢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师团长,成效自然不言而喻,只是帕里斯时至今日也没能明白这个道理。
面对曾是死敌的对手,双方都显得有些感慨,当年帕里斯打着莫须有的口号,势要将风精灵赶尽杀绝。
他还坚称,只要这次没能成功,以后残阳军一定会血洗欧诺弥亚,反过来屠光欧诺弥亚人。这个观点在欧诺弥亚明面获胜,事实战败之后,成为了新一代天龙团士兵的洗脑观点标配。
你与我无冤无仇,但我要杀死你→你反抗太激烈了,我没能杀死你←你会反过来杀死我←你也没能杀死我→我又回来杀死你了...
可以看出来,这是专属于人类的闭环逻辑思维,一场战争的仇恨连锁将会无限循环,直至一方被彻底杀死,一个不剩为止。
包括风精灵也好,其实也没能跳出这个悲剧死循环,因为他们自身也处在相同的局面,直到梅蒂丝出现,帮助风精灵全体跳出了这个循环,才能站在比人类更高的角度看待战争。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句话是对的,同时也是错的。
所以加德里克才能深刻体会到,那些因精神崩溃而自杀的将领,到底在想什么。
当残阳军卷土重来,杀进欧诺弥亚来,却没对他们做相同的事情之后。
本来合理的仇恨连锁突然断掉,他们唯一的信仰支柱崩塌,他们意识到,自己连反击的理由都失去了。
制造这一切的源头不是残阳军,是帕里斯,是欧诺弥亚,也是他们。
是欧诺弥亚挑起的仇恨连锁,讽刺的是,被伤害的一方还主动将它切断了。想必这才是绝大部分欧诺弥亚士兵、将领面对残阳军失去斗志的真正原因。
“看来,你远比我想象中要有觉悟的多,最起码像个合格的对手了。”
梅蒂丝从加德里克脸上读出了一切,能做到这一步,说明残阳军离最终胜利不远了。
门,又一次被打开了,进来的是塔兰特、怀德拉这两名旧欧诺弥亚派代表,同时也是,所有逝去的先烈代表。
当再次看见塔兰特、怀德拉站在加德里克面前时,他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一个铁血铮铮,战场上手断了都没吭哧一声,血如泉涌还坚持指挥的铁血男人,此刻竟哭的泣不成声。
塔兰特师徒只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并未作声。
不知过去多久,加德里克调整了过来,他如洗尽铅华,脱胎换骨的变了个人。
“天恩赛没有死,维娜丝殿下和珀捏萝皇后陛下也没死...
天恩赛被关押在他五年前的沦陷之地——【黑海岛】。
维娜丝公主殿下还有皇后陛下,都关押在【海渊最底层】。
去【光明岛】吧,那里应该有最近那场大屠杀罪魁祸首的证据。
这是,我能为你们所做的极限了。”
听到这些令人震撼的内部消息,梅蒂丝先是叹了口气,随后露出了敬重的表情:“谢谢...”
“加德里克...你是欧诺弥亚的——”
“公主殿下,不要再说了,我不配。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不用向我证明,向我们的士兵,我们的人民证明就行。
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活着的话,我一定会亲自完成救赎。”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保重。”
“您也保重...”
塔兰特等人先行离开了房间,就在塔兰特离去的最后一刻,加德里克忍不住叫道:“请您...一定要成功!”
塔兰特没有回答,用坚定的步伐回答了他。
...
诺拉决策是正确的,西海果然沦陷了,从防线来看,残阳军主力恐怕已经推进到了【卡加城】。
也就是说,距离终点的【神枪城】只隔五座城市了。
他们做好了平推西海的准备,那就意味着他们没做好被夹击的准备。
诺拉带上了天龙团将领的全套防护装备,把身体和面容裹得严严实实,她已经准备好面对残阳军了。
带着她的信仰,她的正义,向残阳军讨回欠她的那一份。
“他们主力军推进内陆了,看这样子,估计是不准备拉海上补给线了...
这样正合我意,海岸防御薄弱,就算是梅蒂丝也不可能预料到我们会兵行险招,这一次是我赌对了。
士兵们,今天是永耀国五周年庆典日,就算是残阳军,也会迷恋某种事物的啊,越是强大的人,就越看重细微繁琐的小事。
所谓信仰这种东西啊,它有的时候跟毒药没区别呢...”
诺拉站在船头前,将剑锋指向了西海登陆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