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日,北方迎来了千年以来最冰冷的寒冬。
冷风化作肆虐疯狂的怒吼,向着昔日繁华之地席卷而去,尽管壁炉能给予北方人民最后一点温暖,可是他们知道,也许这是他们最后的冬天了。
“殿下,我们,还有希望吗?”艾蜜莉的伤势仍未痊愈,她浑身都是触目惊心的刀痕烧伤,两名帝国大将的联手攻击是极其恐怖的,如果不是她破法能力极为特殊,早已是身死当场。
古巴大公密谋串通帝国,将明溪要塞的防御薄点和防御配置,全部报给了帝国。艾蜜莉也因伊莉雅、卡莲从防御薄点突进这件事,丧失了理智,没有按照计划拼死杀了叛国贼,这也导致她身陷重围,查尔斯不得不派出所有精兵拼死救出她。
明溪要塞一战中,北国失去了大量高阶精兵,许多老将都在这一战中死去了,再加上北国内战耗掉的那些,北国,完全丧失了夺取胜利的权利。
战力不足是一方面,在最关键的时候王血皇家贵族,带头谋反,不仅输掉了明溪要塞,更输掉了北国仅有的士气。
若非如此,北国集结的最后一批精锐,依靠明溪要塞最起码能挫挫帝国的锐气。让北境子民知道,他们的王国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实力依旧存在,这一点是尤为重要的。
可惜,事与愿违,北国自身,已经彻底失去希望了。
“啊...”查尔斯站在布满荆棘铁刺的城墙之上,仰望雪花飘满的美丽绝景。
这高耸连绵的山峦,云雾缭绕,它是北国一直信仰的希望,被誉为七大奇迹之首的天赐防御,那时的他们,还未曾想过,隔绝敌人的天堑,也是隔绝自身的屏障。
弗格斯提出的政策之一,就是要铲掉内陆与外境的所有障碍,不计一切代价打通两地通路。
自然,这个想法光是提出来就遭到了剧烈反噬,不只是查尔斯一派的人,就连王权派也觉得弗格斯不可理喻。
现在,真不知该说弗格斯有远见好,还是好心办坏事才对了,他们对所谓的对北国未来希望道路争夺,反而是导致北国即将覆灭的根本原因。
事已至此,查尔斯已别无他法,这苍茫大地,凌冽寒风,终究成了埋葬这个荣耀国度的无骨之地。
查尔斯凝视雪花飘落,他不禁在想,他们所信仰,所追求的,是否从一开始就毫无意义?梅蒂丝不是带给他们战争的人,而是来提醒他们,时代即将更迭,所谓荣耀信仰,也无法阻挡帝国野火焚尽。
就算是这片冰封寒地,帝国不照样将火烧到了这里。
查尔斯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坠入了陷阱,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必争斗,也无需争斗,双方出发点不同,但最终道路是一样的。
他们被夹在了时代裂缝,只迈进去半个身子,被残酷的时代一刀分为两半。
双方,都是自食苦果,查尔斯悔恨不已,当日要是强硬点,直接带兵杀进王城,打醒那个被酒色迷了眼的父亲,也许结局会大有不同。
到今天为止,查尔斯都没能确定父亲死亡的真相,因为他越调查,越觉得事情诡异蹊跷。
德妃特在他赶回国的时候,因病去世了。查尔斯以为这是弗格斯在杀人灭口,可经过他这五年调查,他发现德妃特真是得了急病死的,这是北国从没发现过的一种病,遗体都周转给永耀国鉴定了,连他们都没法确定。
这是巧合,还是旨意,查尔斯不敢想,从梅蒂丝踏入北国的那一刻起,一只大手,已然将北国推向了抉择路口。
这是他们的选择,也是他们的代价。
绝望蔓延了全境,连他们这些主要人物都放弃了希望,更别提身后的内陆民众了。
投降,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我们有办法撑过这个冬天吗?”弗格斯知道,因为常年战事的原因,各地储粮基本都消耗殆尽了,没人想打消耗战,都在追求速战速决。
失去了外境广袤的亩地平原,北国内陆将会失去七成的家畜兵马粮食,说是守城,实际上就是苟延残喘。
按照现在这个局势来看,不出一个月内陆就要闹饥荒,届时他们就没有选择了,要么鱼死网破,要么屈尊求存。
然而,谁都知道,帝国是来消灭他们的,不是来征服占领他们的,所以,等待北国的,似乎也只剩下了灭亡这一条路。
弗格斯做为国王,他的话也如石沉大海,连一向看他不爽,见缝插针的艾蜜莉,也失去了光彩。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自己一行人醒悟的太晚了,敌人可是有备而来,而且计划缜密,稳中求胜。技术上的突破,也挽救不了他们失去的时间和资源。
更绝一点说,就算后方拼命吐血,猝死过劳也要加急送过来的哀泣装备,也没人有资格使用了。
烬火军团盘踞了整个外境,把控着所有交通枢纽还有要塞城堡,垄断了所有粮食,占领了每一个村庄,奴役了每一个北境子民,他们不缺粮食,不缺保暖衣物住所,每天都能以最高的状态迎接一切可能的意外。
而北国内陆,不过是一群行木将朽的失败者,帝国高兴,今天就不点名,不高兴,随时点一批人当着他们面杀掉。
在这种杀人诛心,且现实条件被卡死的情况下,崩溃只是时间问题,梅蒂丝不是北国的国王,也不是北国的盟友。
她不过是在五年前十死无生的局面下,做了一个最正确的选择,也许梅蒂丝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有查尔斯还有现在的北国当真了,毕竟,他们五年前可是参加过灭风之战,并且真心想要杀死风精灵的参战方之一。
卡莲甚至都不想看内陆一眼,她知道,这个冬天就是北国的死期,没必要多此一举去杀一个将死之人,积蓄力量将矛头对准外面,粉碎敌人唯一的幻想才是真正现实的选择。
帝国总是如此,在他们动真格的时候,没有人会不绝望,他们强大自信,却不自大轻敌,他们藐视弱者,却又无比尊重强大的敌人。
即便是梅蒂丝,面对帝国的真正力量时,她能做的,也只有逃命而已,哪怕是现在,帝国依旧掌握着主宰世界的力量。
没人认为这场战还有胜算,当他们祈祷外人来救自己时,实际上已经输了。
失败主义,已经蔓延渗透了北国上层首脑,现状确实不是他们打打鸡血,拖拖时间就能解决的事情,没有希望的现实,就是绝望。
就在北国内部即将分崩离析,伊莉雅准备去接手帝王的最终命令时,她收到了一封血红信件...
“恶梦,终归是要成真了么...看来,我是回不去了啊...帝...”伊莉雅看完信件后,神情悲伤的将它丢进了温暖火堆中。
她知道,自己能够在这场战争中,为帝王做的最大努力是什么。
于是她放飞了一只帝鹰,面色忧伤的目送它化作一道流星消失在南方。
“我将这无边之爱,封存于北冰之下,那刺骨的寒风,凌冽山谷的咆哮,即是我在对你大声示爱。沉睡吧,沉睡吧,在那绝望之光下,我们地狱相会...”一阵寒风吹进帐营,撩起伊莉雅迷人的紫发。
同一片天空,同一个地方,同一个雪花飘落的绝景,北国也好,伊莉雅也罢,双方感受到的绝望悲伤,其实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