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所要面对的世界吗?何等丑陋邪恶,为什么...”乔娜无法理解这种无意义的斗争,如果说,梅蒂丝为了完成自己的理想,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是整个帝国五千万人的消亡,那本质上她确实跟帝国没什么区别,只是说辞好听了些而已。
所以梅蒂丝想的是另一条极为艰难的道路,正如比斯所说,不管梅蒂丝是否接受,想要完全统一塔罗斯大陆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为什么要坚持这一条道路,跟帝国这样的存在战斗,乔娜无法理解。
毁灭既然是注定,那就欣然接受就好,万物有始有终,其诞生的最终宿命,便是毁灭,光精灵一直恪守平衡戒律,他们只想与世无争,静静等待毁灭降临的那一天到来。
世俗凡人对已知毁灭的挣扎,对高高在上的光精灵来说,是无意义,是徒劳,也是很幼稚的。
然而,乔娜一直都没发现一个矛盾的地方,光精灵虽然信奉平衡,可他们也试图消灭暗精灵,如果光精灵真如她所想那般,就不该对暗精灵赶尽杀绝。
两者归根究底,也只是努力避免自己灭亡的渺小种族,他们能看淡死亡,却无法接受死亡,帝国也好,永耀国也罢,光暗精灵也罢,世间万物的斗争,都离不开生存二字。
“原来如此,光精灵也早就被困在了这个无解的闭环里面,我们也只是这棋盘下的其中一字而已吗?”抬头望向天地间的分割线,乔娜有种苍茫的惆怅,以及顿悟的明澈感。
【哔滋——】乔娜从虚空中抽出一杆纤长光枪,目光变得如钢铁般坚硬,她终于知晓了自己为何而战,也知晓了敌人为何而战,以及这世人反抗斗争的理由。
直面死亡,斩断循环,不畏死,方可生。
这一战,对于众女来说,是必须要取得胜利的一战,她们知晓了敌人的真正面貌,知晓了敌人最终目标,他们也许是不可战胜的强大敌人,但只要昂首挺胸的面对,竭尽全力去做,即便失败,也能问心无愧地迎接死亡。
对于帝国来说,这一仗同样如此,他们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毫不忌讳呈现给敌人,也是一种尊重,尽管他们的想法很无耻,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有多么崇高的理想似乎并不重要。
人们,光是活着便已是最大的幸运。
这一战,追光者爆发出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的意志和力量,他们依靠从敌人身上缴获得来的武器装备,倒也能与之抗衡一番。
然而,战败只是时间问题,再坚强的意志,碰上坚不可摧的巨山,也只是以卵击石,梅蒂丝很清楚这一点,她的目标,一开始就锁定在比斯,还有卡基这两人身上。
比斯依旧按兵不动,静静观望着帝国士兵摧毁这座城市最后的希望,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会急的,永远不是他,而是梅蒂丝。
他不知道梅蒂丝刚刚那一剑做了什么,但只要坚持他的进攻思路,胜利只是迟早的事情,梅蒂丝急着刺激他发动总攻,谁知道是唱空城计还是真有埋伏呢?
知晓了敌人首领的聪明狡诈,身为总帅和指挥的梅蒂丝,选择挑起软肋下手。
“卡基,这就是你所信仰的未来吗?如果有别的方法达成帝国所说的夙愿,如果有不杀戮就能拯救所有人的完美方法,你还会如今日这般坚定吗?还是说,你所信仰的,不过是以帝王为绝对的个人主义?
就像,帕里斯跟欧诺弥亚军说的那般好听,实际上都是一群自我麻痹,自认崇高的愚蠢之徒,我可比你们真诚多了,虚伪的刽子手。”
梅蒂丝字字珠玑,语言化作了力量,如千万把利刃刺穿了卡基此刻动荡不安的心。
这话音未落,比斯已经洞悉了梅蒂丝的狡诈想法,连忙喊道:“卡基!回来!不要听她的胡言乱语,穷途末路的败家之犬而已,你难道指望他们这样的人理解帝国的伟大之处吗?”
然而,纵使比斯第一时间洞察到了梅蒂丝的意图,他也无力再阻止。
“你把我们...跟那群废物相比?什么是大义,什么是真相?!你那精心包装的虚伪天堂,就由我亲手撕裂!!”终于,在愤怒和摇摆不定的信念之中,卡基选择了自己要战斗的理由。
对此,梅蒂丝只是深表遗憾:“是吗?比起我们的坎坷道路,你果然还是想走无需思考的简单大道啊...确实如此呢,我不否认你们所谓的血统计划,在已知的绝望情况下,这不失为一种拯救方法。
然而,你们根本不明白,虚伪的力量是不足以对抗它的,杀光所有反对者,真的就不会再有反对了吗?不是,你们所要做的,不过是把一个圈重新画一遍而已,帝国人也是人类,人类永远是人类,你们的血统,没有任何洗涤的作用。”
“闭嘴——!!”卡基浑身冒着黑色的火焰,原本混沌黑白的双瞳,也完全转变成了吞噬一切的黑瞳。
梅蒂丝飞身一剑,穿过千军万马,直接找上了卡基,她丝毫不畏惧卡基此刻的异常形态,而且看起来游刃有余,她仿佛早已跟这类敌人打过无数次交道,知晓了其全部的特性和弱点。
起初,卡基还能压着梅蒂丝打,将其一路逼退至广场中央,然而,比斯在后方看的是心急如焚。
“该死的!梅蒂丝连卡基的愤怒都算计在内了吗?她到底有什么打算?亲手制造了一个强敌,还要以各种情感信仰冲击,试图击垮...啊,原来是这样...”
比斯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他望向梅蒂丝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表情变得越发狰狞扭曲。
梅蒂丝,比任何人都知道该如何对付帝国,她甚至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如何在非极端武力的情况下,完全摧毁帝国的人。
刹那间,梅蒂丝出现在西域,永耀国最强首脑层汇聚于此,光暗精灵,绝望黎明城堡的覆灭...种种的一切,都好似串联了起来,编织交汇出一张可怖的狰狞图画。
这是连比斯都感到极度恐惧颤栗的猜测,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此行出征,包括帝王的反应,阿莉亚的提议,全都在梅蒂丝的掌控之内,甚至可以说是她一手操控主导的。
“泰尔玛,战场的总指挥权交给你了,我要亲自去把卡基按回来,让士兵们动真格,不用顾虑场地劣势伤及自己人,直接用破法冲击一口气碾碎他们。”
比斯攥紧手中缰绳,**战马蠢蠢欲动,那泄露出来的凌厉杀机和赴死决意,令泰尔玛无话可说,他像往常一样,给予了自己领袖的最高敬意,接过了他的权力。
【唏聿聿——!!】
战场上传来一声明显异样的战马咆哮声,大地轰鸣,空气凝固,一名黑色骑士,从后方如流光蹿出,铁蹄奔踏碾过万千尸骸,他手持巨剑,裹挟着死亡洪流,向这个世界最后的光明发起了最终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