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0日。
西域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人们目前尚未知晓具体情况,但可以确定的是:梅蒂丝回来了。她不仅劈碎了笼罩在西域上空的黑暗,而且正面迎击了帝国最强军团之一的帝国军,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不知为何,听到此消息的人们,不再如之前那般惊叹兴奋或恐惧,因为哪怕是他们也明白,最终的大决战要来临了。
时代洪流已然将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梅蒂丝跟帝国,都证明了他们的力量,也许,唯一不同的是,只有梅蒂丝的船还在对外扩招船员。
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场战争中无人可以独善其身,他们当然可以选择坐以待毙,期盼梅蒂丝战胜帝国免逃一死,但逃避终究不是答案。
摆在众人面前的选择,要么响应梅蒂丝号召,共同迈向未知的命运;要么跪地祈求帝国怜悯,然后被屠杀殆尽。
局势,再明朗不过。
北国雪境,大雪一如既往的纷飞满天,昔日高耸连绵的山脉,被白雪点成极昼,晶莹雪花缓慢匀速的坠落大地,为这片单调而阴沉的大地点缀出些许浪漫。
对于此刻屹立于此地的人们来说,同一场雪所带来的意义,却是截然相反的。
若是以往,北国对这场大雪的到来求之不得,它即是北国最好的天然屏障,无论意志多么顽强的人,把他们丢进冰冷的洞窟里冻上一小时,那种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流逝的痛苦足以击垮任何人。
更别提,其极寒温度根本就不是其他常温炎热地区的异乡人能够忍受的了。
然而,帝国并不在此列。
帝国做足了准备,他们有着最为出色的情报网,眼线遍布整个大陆,他们也拥有全大陆最齐全的图书馆和杰出学家。
他们对北国境内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座要塞,每一个隘口以及气候环境,了如指掌。
他们早就做好了长久占领这里的准备,他们比任何侵略者都要强大,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地步。
北国怕的不是侵略者,怕的是侵略者展现出比他们更合适统治这里的强大力量意志。
这冬雪,已然成为了埋葬北国自身的坟墓。
“噼噼啪啪...”城堡内,温暖的火仍在烤着,艾蜜莉捧着一碟烤羊奶黑面包,走进了大厅。
昔日喧闹繁荣的城堡,如今变得死气沉沉,属于这里的人,或牺牲,或绝望,或即将绝望。一切终将归于虚无,他们的光,已然陨落,眼前唯有永恒黑暗,绝望堕落。
“查尔斯殿下,吃点东西吧...您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如果...”艾蜜莉还想说些什么,查尔斯立马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艾蜜莉失望地放下碟子,颓废着转身。
她临走之际,查尔斯传来了低语呢喃:“负责管理粮仓配给的是伊迪,他已经尽力了...把食物都分发给士兵们吧,我不是打仗的人,保持力气也没用...艾蜜莉,他们说的没错,我们抗不过这个冬天了,不...我们甚至没办法扛过这个月了。”
查尔斯不复以往的沉稳镇静,他变得颓废无比,胡渣爬满他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庞,金色秀发凌乱肮脏,眼窝凹陷,因饥饿而消瘦的脸颊,再加上他此刻的颓废样,不会有人将他跟五年前那个智勇双全的骁勇善战强者联系起来。
“我说,大哥啊...会不会是梅蒂丝这个人是瘟神...五年前打过她的人,现在死的死,残的残,我看帝国也有死相了,他们也拿那个区区风精灵毫无办法。
如果当年,我们联手告诫父王,让他跟北精灵交好,我们的结局会不会有不同呢...”弗格斯摊在沙发上,他再无半点君王模样,当他发现,原来自己追求的,反而是毁灭他追求的,那种强烈的自责挫败几乎将他整个撕裂。
遭遇相继的背叛、绝望之后,弗格斯也无法再坚持下去了,把希望寄托在别人手上,还是一个曾被他们意图消灭过的存在。没有什么比这更虚无缥缈的了。
绝望主义,由北国的首脑统帅,开始蔓延向整个前线军官士兵,士兵们得不到确切的命令,每天只能焦急的等待,眼中除了飞雪便是黑暗。
军官将领们有心无力,越是聪明的将领,对现状就越绝望,凭他们自身是绝对无法破除这个死局的,唯有依托外部力量,才有可能破开死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后方的北国民众,并不知道前线已是绝望崩溃状态,他们得知的消息仍是救援大军即将杀进北国,解放全境,只要再坚守一段时间即可。
为了延缓粮仓枯竭,伊迪发起了强制征粮,不顾民怨将内地的粮食全都集中了起来进行统一分配,不得不说,伊迪在内政方面确实做得比任何人都要优秀。
他成功地嗅到粮食危机,并雷厉风行的快刀斩乱麻,把本就只够半个月储量的粮食硬生生拉到一个月,按照储量来看,最多还有七天,因粮食不够引起的大饥荒和人吃人的灾难就要开始了。
丰收季刚过,由于弗格斯才是名义上的王国掌权人,他还没来得及下令调粮,帝国便打了进来,因内战而消耗的粮食,远比日常要多得多,内战的每一位士兵每一天都在养精蓄锐,保持最好的战斗状态。
帝国的速度实在太快,而且精准致命,对北国地形了如指掌,各地粮仓被率先拿下卡死,辎重其后,对方从一开始就是抱着长久占领并完全消灭的意图来的。
相反,北国内部还在执着于内战,对危机反应严重不足,这也是他们现在绝望的根源之一,因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们害死了北国。
“艾蜜莉,一直以来,跟在我身边,辛苦你了。”查尔斯突然的感谢,如一道惊雷劈在艾蜜莉头上,她本能的预感到,这或许是查尔斯的道别。
“我要去找卡莲,跟她谈谈。”弗格斯坚定的弹起身来,扶正王冠,他看起来明悟透彻,不再迷惘。
双方都保持着默契的沉默,他们无法说服弗格斯,事到如今,他们也不相信弗格斯会出卖北国求荣,最起码在这一点上,艾蜜莉和查尔斯是可以确定的。
“我想,你不用找她,她马上就会来找你谈谈了。”就在三人都下定决心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推门进来的,是意气风发的一名帅气小伙,他手里拿着一封拆封过的白色信封,从信封凌乱的模样能够看出,拆信的主人有多么渴望焦急。
“伊迪?!你怎么会...内地的事没你坐镇怎么能行?”查尔斯下意识质问道,然而他突然闭嘴了,因为都是自家人,他们什么想法,其实都心知肚明。
伊迪没有说话,他只是笑着将信件内容,亮给了众人看。
【我军已组成四十万北上驰援,即将到达前线阵地。请务必坚持牵制尽可能多的敌军主力,将一切情报以一切手段送往天际苍穹,让我们共同渡过这至暗时刻,此战之役,吾等必将获胜!——你曾经想要杀死的朋友,梅蒂丝·瓦海托】
那醒目的白色旭日,简洁的几句话,如同融化冰雪的烈阳,瞬间照耀了绝望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