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耀国西北部三百公里开外】
此时,残阳军的另一支横队,正在匀速行军中。
跟做为强袭主力军的纵队不同,横队的配置要相对平均一些。纵队任务极其艰巨,配置全部为残阳军顶尖的军团将士组成,他们的实力,唯有拥有【优先判断权】的军团长操控方可发挥出上限实力,由伊玲、墨菲、赫拉三大将帅统军再合适不过。
相比之下,负责阻断配合纵队进攻的横队,容错率要相对较高,由于地理环境和战场不同,即便遭到埋伏也能迅速后撤,相连北境入口的地区几乎都是一马平川,连高坡都没几个,烬火军团必然不会浪费兵力驻守外境。
那么,横队要面临的敌人,可能只是寻常的帝国自由军势力。
主战场,并不在此。这是一个很诡异的现象,因为帝国从占领北境的一开始,就没想着要重点防御南部,跟帝国北部一样,敞开的那一面大门永远是最好的嘲讽位,一般的对手,也不可能会想着绕过正面去侧翼偷袭。
然而,帝国几乎一眼就看穿了梅蒂丝的进攻路线,提前将大部队主力调往北境东北防线,将南部势力较为直白的暴露了出来。
此举可谓是钩直饵咸,对付寻常对手可能管用,但对于残阳军来说,他们确实不会想着从正面进攻。
从出道以来,残阳军便是以奇谋著称的一支迅猛奇兵,以风精灵为主的战斗军团,可在短时间内撕裂对手的任何防线,无论是远攻还是近战,他们都展现出了毁天灭地般的统治能力。
经由欧诺弥亚一战过后,帝国已初步判断,残阳精灵拥有了正面硬刚哀泣的手段能力,这并非是体现在他们武器装备上,而是战斗思维的进化。
哀泣终究是死物,操控他的是人,人只能借力,如果扛不住一刀一剑的话,那就所幸不抗,全力把心思放在如何等同击杀敌人身上。
莉娜所率领的新时代猎暗军团,其展现的战场统治能力,已令帝国寝食难安,如坐针毡,其统一化,整体化的军队管理方式,也使得帝国无法特定分析某支军团,从而划分出残阳军内部的实力高低分配。
横队和纵队,对于帝国来说,其实都是一样的。因为他们越分析,只会越恐惧,越迷惑,一旦帝国失去了军备优势,他们很可能会呈现溃败的局面。
所以北境之战,也可以视作真正的世纪之战。
这场战争,是双方彻底褪下光环,以凡人身份面对面肉搏的死战,谁输了,谁就会被拉下神座,那笼罩在外表的璀璨光环将会彻底破碎。
“停下休息吧,再过二十公里左右就该是敌阵区了,虽然不我认为帝国防线会布到这里来...可他们的探子就不一定了。他们是整整千年自我摸索出来的狠辣毒蛇,也许警惕性不足,但毒性和机动性一定是极其可怕的。”
天恩赛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横队将领众多,甚至可以说囊括了此次大军近七成的将领干部总数,他们要面对的敌人也许质量不高,但数量一定是最多的。
而且他们要面对的变数,以及人员配置上,跟纵队相比有很大区别,夕阳联盟中,依旧有许多没能得到实战磨炼的士兵。
和平统合,那也意味着士兵们的理论训练没有实战印证,单单一次对帕里斯讨伐战,是不足够磨炼他们的,此行出征,变数最大的应是横队。
天恩赛做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将领,他经历过背叛、颠沛流离,跟海盗合作过,也遭到囚禁长达五年,他的经历可谓是在场所有人种最光怪陆离,也是最令人敬佩的。
执念,如果真要说是什么支撑他到今天的话,唯有执念。先帝信任他,视他亲同手足,将王国安危委托于他,他没能保护好,这是他最大的执念。
没能救出维娜丝,是他最大的自责。
天恩赛自从那一天狼狈逃窜出欧诺弥亚后,就发誓一定要亲手杀回欧诺弥亚,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完成自己未完成的执念。
对他来说,他的使命已经结束了,欧诺弥亚重获新生,怀德拉也有可靠的人永远呵护她,爱护她,庇护她,旧王权体系粉碎陨落,新秩序建立,塔兰特登基,珀捏萝、维娜丝安然无恙,可以隐退过上寻常生活,远离权力纷争。
这对天恩赛来说,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完美结局了。
所以,这次梅蒂丝发出集结指令的时候,天恩赛是第一个毛遂自荐的。
大恩不言谢,他早已发誓要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曾经将他从地底深渊拉上来,得以沐浴温暖阳光的救命恩人。
于他而言,这也不过是他所要背负的使命。
行军至此,大部队没有得到充足休息,如今临近敌区,自是不遑多让。
一众来自天南地北,甚至可以说隔着一个世界的人,终于有时间聚集到了一起。
主营搭建后的第一件事,天恩赛便下令犒劳全军半天,士兵们爆发出了山崩海啸般的呼声。正统的残阳士兵们,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婉拒了宴会邀请,主动请缨巡逻站岗。
天恩赛并未强求,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短时间内不可能说融合就融合,这里的士兵绝大多数都是旧王国势力和自由势力的人,他们可没有残阳军这么多规矩,有酒有肉有美女,这才是他们打仗的理由,理想糊弄糊弄别人就算了,他们这些刀口舔血摸爬滚打的亡命徒,还是拿点实际的来说服他们为残阳军卖命吧。
这是天恩赛无奈的地方,他知道,自己呆的这个所谓横队到底是什么性质。他也知道,为什么只有横队只有无名这个残阳军大将在,因为这场战争根本就不指望他们能完成合围任务,能抗住帝国援军,就算他们大获全胜。
换句话说,就是用生命拖住帝国援军,给纵队主力创造良好的进攻时机和机会。
天恩赛早已不算是王国将士,他的心已经跟着旧欧诺弥亚一同死去了。
面对全是被永耀国强行连起来的他国士兵还有佣兵团,现在的天恩赛,更懂如何处理。
残阳军有残阳军的规矩,他们肯定会遵守,但细节方面就不能强求了,天恩赛知道梅蒂丝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说自己是理想主义者,可她比任何人都要现实。
双方都懂,所以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司其职,对大家都好。
宽敞的主营,在一众叱咤风云的人物聚首下,也显得狭窄拥挤。
倒也无妨,他们都已是血浓于水的家人,哪怕是坐在地毯上也能举杯痛饮,看着这些熟悉陌生的面孔,里面不乏有昔日的敌人,天恩赛背靠圆桌,显得有些失魂感慨。
“天恩赛,这五年来,你辛苦了。”爱德华走过来,坐在了天恩赛旁边。他依旧是那般年轻英俊,只是他锐气全无,无论是眼中的哀伤,亦或是难以打理的胡渣,都流露着他此刻的成熟老练。
天恩赛亦是如此,昔日那个常年歪嘴的傲气少年,被命运挫掉了所有感情,只需稍稍对视其黑色琉璃瞳孔,便能感到其中深深的感悟与透彻。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没被帕里斯肃清掉,当日卡斯达放跑你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他,说你肯定会成为刺穿我们万千利箭中的其中一根。他就是这样的人,大公,无私,他不是像我这般自私,只顾自己的执念,欧诺弥亚...有卡斯达在真是千年才修来的福气啊。”
天恩赛这辈子尊敬的人一只手数的过来,除了怀德拉,卡斯达就是他最尊敬的人了。
那个继承了德拉亚遗志的御官,最终成为了德拉亚本人,生为欧诺弥亚,死为欧诺弥亚。
天恩赛很清楚,欧诺弥亚能有今天,绝不是依靠任何人,这是他们无数欧诺弥亚先烈,在明里暗里亲手铸造的希望之光,他也相信,新的欧诺弥亚必定会坚决迈向光明未来,不会再有一丝动摇。
爱德华听到帕里斯的名字,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转为了戏谑的嘲笑:“你知道吗?他是一个自傲到自负的可怜人,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毁掉欧诺弥亚千年积攒下来的立国根基,但他却对海军毕恭毕敬。
他说,他爱这片大海,他总是念叨着一些命运,使命大义之类的喃喃自语,也许我们都明白,这根本就是一个屁话,他所做的,就是在摧毁欧诺弥亚。
但,那个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配合他演戏,配合着他耍脾气,玩过家家游戏,甚至亲手摧毁自己的家园,残杀自己的同胞...有时我在想,我究竟何德何能,能得到你们的宽恕,得到大家的谅解,我无数次想过以死谢罪,可我总感觉,自己死了才是对他们最大的藐视和侮辱。
是的...我们都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如果能为欧诺弥亚做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能偿还哪怕一点的血债,我必将全力以赴。”
“你是把我当神父吗?我看起来像他妈的神父吗?”天恩赛对他的忏悔录不屑一顾,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和嗤笑,然而,这倒是把爱德华逗乐了。
“哈哈!也是...我在祈求些什么呢?明明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却还想用什么理由来博同情,求谅解,真他妈,是个无能的懦夫...”爱德华握紧酒杯的手剧烈颤抖,他双眼通红,似是又想起了那段黑暗往事,自己亲手犯下的罪孽。
天恩赛仰头将高脚杯的红酒一饮而尽,将酒杯放在了爱德华面前:“我没办法代替他们原谅你,但我是个自私的人,就我个人而言,你不过是个忠诚的士兵,保家卫国,没什么错。”
“跟塞吉奈托一样的扭曲信仰吗?”
“塞吉奈托?哈哈...”天恩赛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突然笑了,他看起来明悟透底,自信而强大,“来聊聊我看到的故事吧,这样的话,也许你能找到所谓救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