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拉卡,我们真要这么做吗?”被指派越过默认警戒线的烬火骑兵小队,在己方岗哨前踌躇不定。
他们接到了来自后方阵营大将的警告,但驻守的前线将领,并没有采纳这个警告。
因为警告终究只是警告,为了对抗残阳军,帝国内部的军事规章已经改的天翻地覆了,在没有明文严令禁止的上级命令下,任何将领都有自己实际情况的自我判断权。也就是说,除了特别重大的禁忌,帝国将战场权限无限分化下放了。
在五年前,帝国将士绝不会想到,他们在没有当上团长之前也能拥有实权,但,采用残阳军内部的这种指挥模式,对帝国本身来说有巨大的隐患风险。
他们不是单一的意识形态,权力的分化,导致新旧权力起了不可糅合的摩擦冲突,其表现就在于作战思维的转变,旧实干派将领无法轻易接受新时代理论派将领的建议,他们的军心,永远是对半开的。
这点连帝国士兵们也意识到了,这是非常致命的点,但也没办法,他们碍于时代,不得不去接受这种荒谬和强大的新战略。
毕竟,尝过一次情报战的甜头,对帝国军来说犹如第一次品尝到鱼水之欢的绝顶快意,那种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给他们枯燥乏味的战斗带来了新的刺激感。
矛盾,因此而生。
“没办法啊...上面也没给出明确的指示不是吗?谨慎行事,不就等于什么指示都没给吗?主动出击会导致我们全局布阵暴露,一味地被动防御会被残阳军玩弄军心到崩溃为止。
没人比他们更擅长这一套了,这次我们来,要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哪怕只是确认敌人的位置,或是看到类似的东西,就算大功告成了。”
拉卡也想不到那么多,他不过是有点小能耐的指挥型人才而已,聪明的他,其实已经知道自己是被推出来送死的了。
这倒无所谓,每一位帝国将士最终的归宿都是如此,他们迄今为止的战斗,终于快要走到尽头了,只要打赢这场战争,帝国完成夙愿的日子就不远了。
“我只是觉得...算了,没什么,直接骑马冲过去还是摸过去?”
拉卡犹豫了会,那座高耸如云的山对他们来说如同天堑般不可跨越,这多少会勾起所有帝国军最为忌惮的那座山头魔影。
他们,从未死去,一直都在这里,永远都在这里注视着帝国。
“全力冲刺,如果他们真的在,并且注视着我们,那我们前进速度与否根本不重要。前进,为了帝国——!”拉卡一声令下,百名骑兵驱使脚下健硕庞大的战马,脱缰奔腾。
大地陡然间颤抖起来,他们带着无尽的愤怒和高昂斗志,在哀泣装备的加持下如同百名地狱骑士,令人望而生却。
他们看着前方山峰逐渐显现的庞大身躯,将战马速度驱动到最大,同时为哀泣战甲注入了全部的破法能量,他们在这单调的大地上,如同极昼般闪耀,为残阳军指引了最佳方向。
“来了!”拉卡冲破那条无形界线的同时,浑身毛孔都缩紧了起来,一股冰冷的寒意穿透铠甲毛衣,从灵魂深处向外扩散,这凌冽北风的咆哮,远不如这股寒意的万分之一可怕。
【嗡——】
【唳——】
就在电光火石间,原本看起来就体态恐怖的巨山,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异悚尖啸,那是死亡穿透虚空,夹杂空气直指千里之外目标的灭绝之声。
“砰——”
“砰砰砰——”
顷刻间,大地如同遭到陨石群击,发出破碎不堪的痛苦悲鸣嚎叫,狂风带起尘埃,裹挟着碎石在北风中,顺着冰雪和殷红之血从天际散落。
拉卡在那瞬间,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去,那是他部下近二十名人仰马翻,同时被掀飞上天际的悲惨场景。
“当场...死亡?怎么可能...我们都是暴雨级的破法者,还有哀泣全力加持,不是说魔法不可能穿透哀泣吗?这到底...”拉卡在极度的震惊下,瞳孔望向天际无限放大,天际上同伴破碎的尸体无力坠落,他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不对!魔法箭确实没能穿透哀泣,所有人装备都完好无损,他们是被震死的!”
“怎么会....”拉卡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灭风之战中,风精灵就展示出了他们对于哀泣的强克制力。
哀泣确实能粉碎一切魔法攻击,并发挥出自身破法百分百实力,与装备互动形成1+1>2的效果。
但,它本身只是一件辅助装备,武器装备再强,也是需要人去挥动使用的,魔法确实无法摧毁哀泣,但这并不代表魔法就失去了用处。
它们本身所增幅的物理能力,足以将寻常的武器强化成攻城利器,说到底,所谓的风魔法,其实不就是一种物理强化能力吗?
一旦风精灵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便会无限强化自己的控风优势,利用超视距和超臂力发射出一枚极具物理破坏性质的爆炸箭头。
哀泣本身的强度毋庸置疑,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坚硬的物质,它无法被摧毁。
但躲在它后面的人,会被摧毁。
那一瞬间冲撞所迸发的物理能量,绝非是人类这种连大部分动物肉体坚韧都比不上的脆弱存在,能够承受的。
“糟了!我们都陷入逻辑误区了,五年前跟五年后的风精灵,有他妈天壤之别。他们也许不能够再称之为魔法种族了,如果那些歪头巴脑的学者没捣鼓错,那风精灵为了针对人类,已经实现自我超越,把魔法能力全部转成肉体天赋能力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拉卡急速旋转**战马,在死亡和超越本能的恐惧下,战马已发了狂一样往回冲刺,在狂暴的箭雨洗礼和碎石掩护下,他确实跑出了近百米距离,并且马上就要脱离战场了。
然而,隔着两公里远,拉卡也能感受到锁定自己后脑勺的审判之箭,他有预感,只要对方想,那自己就必死无疑。
这种恐惧一直支配着他,让他不惜成为了逃兵,即便如此,他也头也不回的跑,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生存本能支配了自我,将一切帝国荣耀信仰都抛于脑后。
庆幸的是,残阳军没有注意到他,或者说,故意放他跑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一名岗哨士兵扣押在地了。
“拉卡...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会当战场逃兵啊...我不能让你以逃兵的身份死去,你也不该以逃兵的身份回到德克雷军团长面前。”那名士兵抽出了腰间长剑,他熟练迅速的扒下了拉卡的哀泣战甲,“再见了,我的老朋友。”
“能,帮我带句话给德克雷军团长吗?”拉卡的灵魂,好似早已离开了躯壳,没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士兵沉重地点点头。
“这场战争,我们不能重蹈欧诺弥亚的覆辙,必须以全部战力冲垮伊玲率领的残阳主力,一旦他们发起进攻,我们将毫无胜算。他们,已经不怕哀泣了。”
那名士兵听到最后一句话,明显愣住了,然而,他还是狠下心刺穿了拉卡心脏,帮他穿上战甲,连同战马一起丢回了他原本应该死去的战场。
“这样,他们应该对我们现在的实力有些许误判了吧?”伊玲、墨菲等一众残阳精灵精锐,看着被自己崩碎的几十把环弩,还有满地钢铁护带臂环说道。
残阳军确实有足以抗衡哀泣的手段实力,但要说无视和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能达到以物理力量击穿哀泣本身极高的力量反弹,依靠那点余力震死哀泣本体操控者的残阳精灵,远不如总数的百分之一。
以这种手段强行击杀哀泣拥有者,即便是伊玲这种级别的干部,也需要耗费不小代价。
然而,发送这个信号非常重要,就像是捍卫者大弓一样,一个足以毁灭对方根本自信的武器,远要比一万把剑实用得多。
哀泣即是他们的自信,一旦知晓这个自信可以被抵消,那他们整体士气和判断将会出现巨额幅度的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