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蒂丝傲然挺立,巍然不倒,她双目如炬,腰间佩剑与身后披风在烈风中摇曳摆荡,纵然面对绝望化身,也全然无惧:“我所看见的绝望,我所见证的末日终局,比你所构想,所期盼的那般,要可怕上千倍。如果你也能亲眼看看它,你就会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了。”
破碎的大地与撕裂天空之下,烙印着一道暗炎巨影,她凝视着眼前的人,那绽放出来的耀眼光芒,是如此灼眼炽热,怎么挥,也挥不去:“这就是,你所掌握的能力吗?名为希望的力量?”
梅蒂丝伸出饶柔纤指,缓缓举向苍穹之上那颗流淌着黑色流炎的暗日:“我不是什么希望,也不是什么救世主。我只是一个引路人,一个历史修正者,我只是把年轮拨到它原本应该前进的方向而已。它已停止,甚至倒退了太久。你们的确在前进,只不过是向着指针逆时针方向前进,也是朝着毁灭时针前进。
看看你所掌握的力量吧!它才是导致我们毁灭的根源,我们原本有大把多的时间可以慢慢协商发展,我都把那东西给赶出塔罗斯大陆了,是你,是你们把自己给点亮暴露,导致了这无尽苍穹星空都围剿过来。
所谓终末之局,不正是你们的杰作吗?”
雪莱在恍惚间听到了如同地狱的铃音暗语,她吃力的从废墟中爬起来,在高塔坍塌的瞬间,她用尽全力护住了蒂娜等人,他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所幸并无大碍。
但眼下这番场景,却已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了,只是昏死,已是最大的幸运。
若不是有梅蒂丝在这绝望中心扛着,光那一下他们就得灰飞烟灭。
卡莲所掌握的毁灭力量,已超越了凡人所能够想象的境界,正如伊莉雅当初所使用的招式一般,数以千计的残阳精灵,在顷刻间被消灭殆尽。
它们本质上,都跟梅蒂丝一样,来自于直接作用在这个世界之上的,绝对,超凡力量。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神力】。
力量往往伴随着代价,即便是梅蒂丝自身也不例外,她从未因自己掌握如此绝对强大的力量而膨胀傲慢,失去自我,肆意使用挥霍。相反地,她对此慎之又慎,不到绝对关头,绝不使用。
哪怕是这几年如此之多的绝望事件,梅蒂丝用那股力量的次数,也仍控制在个位数。
没有代价?怎么可能,从以前开始,梅蒂丝就知道这股力量有多可怕了,现在只是确认了它其中的一个可怕之处而已。
梅蒂丝的每一次破法,都如同夜空中最亮的那颗闪耀星辰,吸引着无数存在前来。
卡莲身为其中的一份子,她当然知道梅蒂丝指的是什么:“看来你真的去过了那里啊...既然你也见证过这个世界的末路,那不更应该赞同我们的做法才是吗?和平的死亡和激烈的死亡本质都一样,发展?协商?真不愧是理想主义者啊,你知道,我们也给过他们机会吗?而且不止一次,是两次。
梅蒂丝,我们比你还先走上这条路啊,我们已经验证过是失败的了,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何痛恨你们?只是单纯的憎恶?不...我们是痛恨曾经那个天真愚昧的自己!”
“你们真的努力过,验证过这条路了吗?你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们身上,然后失败了,就说全是他们的错,是这样吗?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验证,那我在自己还没死的时候,就已经证明过三次了。”梅蒂丝不知道帝国之前有没有尝试过,但她可以肯定,如果真尝试过,他们内部绝不会是那个样子。
一切都不过是他们为了更好的粉饰自己,从道德层面打压别人的虚无谎言而已。
卡莲并不想跟梅蒂丝争论这个,事到如今,又有谁能够判定孰是孰非呢?她也只是吸取自己所经历的历史教训而已。
“所以,你想说你来到我们这,正是因为自己找到了对的方向?”
“不,不是我来到这才找对了方向。而是我找对了方向才会来到这,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你们不是最清楚的吗?”
当自己头颅飞起之时,无尽的悔恨与绝望悲痛,才编织出一副真理视图。
绝大多数人都是死前才幡然醒悟,只是他们没人有第二次机会,梅蒂丝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既然她有了第二次机会,那这一次,她一定要不留余地,全力以赴的去实现这个曾经被自己抛弃的美好幻想。
如果世界注定要毁灭,那至少,也要让自己在入睡时做个好梦。
卡莲沉默不语,事已至此,她无话可说。她倒不是无法反驳,只是她发现,自己现阶段根本打不赢梅蒂丝,她也不想冒风险跟梅蒂丝生死斗,至少现在不想。
既然她没把握能打赢梅蒂丝,梅蒂丝也没把握能杀死她,那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你说这个世界注定毁灭,你说人们无可救药,你说这个世界的光明,必须建立在黑暗之上。那就试试看吧!用你全部的实力来打败我们,证明你们比我更值得走到最后。”梅蒂丝一把抽出腰间龙头神剑,刹那间风云变幻,电闪雷鸣。
苍穹之上那颗黑炎暗日,轰然破碎,天地之间被一股清风席卷,再度回归了原样,然天空依旧阴沉暗色,电流蹿过之际,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远古生物,甚至是神物的沉吟低吼。
苍穹云层之上,六道尖爪轮廓逐渐压低浮现,那如同天幕陨落般的震撼压迫,令身经百战的烬火士兵们也情不自禁弯下了膝盖,似要随着那六爪轮廓浮现坠落,直至完全跪下臣服为止。
“连这种武器你都搞到了啊...那看来,那个传说是真的无疑了。”卡莲完全失去了战斗的想法。
【梅蒂丝是无敌的,想要从根本意义上杀死她,唯有将她身边的保护环完全毁灭。如此一来,梅蒂丝才会重新沦为人类。】
阿莉亚的话回荡在卡莲耳畔,她信奉一个真理,那就是当一件事情的真相,离谱到自己完全无法接受的时候,那必然是真理。
“你说得对。”卡莲从梅蒂丝身边走过时,刻意停顿了一下,她背对梅蒂丝,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打不赢你,但我可以打赢你的军团。我虽然杀不了你,但剜你一对眼珠,还是轻而易举的。”
卡莲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锵!嗡——】梅蒂丝神剑收鞘时,苍穹之上的可怖六爪阴影方才渐渐消失,两人都没再出手,直至彻底离开,再无波澜。
看到卡莲毫发无损的回归,烬火军团士兵们刚想欢呼喝彩,但看到卡莲脸上的凌冽冰霜,又卡了回去。
“是...梅蒂丝赢了?还是...”格丽塔完全搞不清状况,这两人的战斗可谓惊天地动鬼神,他们已经退了一公里了,就这还被卡莲的力量给波及到,死伤了几十人。
按理说,这两人动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才对,可卡莲毫发无损回来了,梅蒂丝的气息也不减反增,她们具体交过手没有,格丽塔也说不准。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梅蒂丝没有被逼到绝境,她连破法都没用,说明她也不想...不,应该是没把握能够杀死卡莲。
“回去,别再管她了。留点人象征性看着她就行,转变战略,全力进攻南线、东北线的残阳联军,别再让我说第二遍。”卡莲像是在对着格丽塔说,也没等她回应,一拽缰绳策马而去了。
格丽塔踱着马步,环绕了一圈,透过破碎的瓦砾废墟,她看到了傲然挺立的梅蒂丝。见到此情此景后,她才追随卡莲的身影,收军回城。
后方大军远去的轰鸣声传来,将这破碎大地震得二度分裂。
雪又开始飘落,坠落在无底的夹缝深渊之中,了无踪影。
梅蒂丝独自一人站在已沦为废墟的望天堡残骸下,她看着自己脚下干涸开裂的破碎大地,好似勾起了一段悲壮的陈年往事。无奈苦笑一声,走向了雪莱等人的掩埋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