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莲隐约察觉到，前方出了些她无法预料的变故。但此时此刻她无法确认情报，不止是她的探子们过不去，连信鸽雄鹰也飞不过来。
那片地方的天空大地，都被残阳军给锁死了，尽管心中有猜测，但卡莲仍不知晓，格丽塔军团已经叛变的事实。
眼下大军不得不停歇整休，对她而言也是不小的打击，双方差距已是肉眼可见，残阳精灵可以在冰天雪地中连续奔波十几公里，还鏖战三场留有余力。他们只是行军就疲惫不堪了，卡莲自己可以无视北境的气候，但她的士兵们不行。
若是以往，卡莲也就权当辛苦一回，亲手解决作罢。哪怕是伊玲，她也可以只身前往，叫板对阵，但梅蒂丝在，在她个人的绝对武力面前，任何单枪匹马的自信行为，都是自取灭亡。
唯有依靠士兵作战，双方才有可能真正杀死彼此。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卡莲也看透了，烬火军团颓势已现，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时刻准备执行了。
“将军，如您所料，我们无法突破他们的情报网，前线战事如何暂且不知，可以确定的是...格丽塔军团至少挡住了他们前进的脚步。”部下的汇报在卡莲预期之内，并未多说，只是摆手示意离去。
这场战争对烬火军团造成最大威胁的不是残阳精灵部队，而是伊玲对他们军团的情报穿透和统治力。基本上，烬火军团是黑灯瞎火状态下进行的防御。
空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余。一味的防御就是挨打，他们以为防御好了就能扭转战局，但打仗不是你来我往的回合制，领袖大局观和战略眼光占三分之一，士兵实力占三分之一，后勤占三分之一。
帝国以往的强大全都建立在本土地区，以他们的势力覆盖网来说，在本土作战就是有无穷无尽的后勤资源和战力补充。
这边灭了三个师，那边立马补上五个师，而且时刻保持着充沛体力和高昂斗志，此消彼长的状态下，哪怕是另外半边势力全部联合起来，也未必能冲的进帝国王都。
但这场战争不一样，帝国北上首先战线就注定了无法运输补给，即便从世界十字路一路北上，也有近千公里的路程。以烬火军团的实力要拿下北境并非难事，要守住北境也并非难事，但在极寒严冬还坐吃山空的情况下守住北境，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在战争开始前，没人能预料到现在的残阳军能够顶着哀泣破法军团作战，还能不落下风。所有人对他们的了解，都还停留在五年前那种状态的平稳发展趋势后，估算出来的整体实力。
这不是帝国的战略眼光太低，而是永耀国发展速度太过离谱。帝国不可能自降等级去拉高敌人的战力，残阳军可以，他们不行，因为双方的成长上限不是一个等级，帝国目前已达到了时代瓶颈，如果不出现科技突破，那就永远只是这个实力。
而这个上限他们在1000年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相当于两年的发展停滞了。
在这两年期间，永耀国的发展却突飞猛进，如果说前三年他们还在为国内各种杂事而手忙脚乱的话，那么后两年，他们不仅稳定了国事，还开始实装了军事理论，同时还拓展加固了自己的疆土防御。
这一切，帝国都不知晓，双方的情报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信息完全不对称。
以至于，在北方之战开始前，还没人把他们当一回事，觉得就算被拖到了北境的冬季，以卡莲、伊莉雅统帅的烬火军团，区区残阳军而已，只要一交战就能定胜负。
直到十月初正式交战时，包括卡莲在内的烬火军将士，都这样认为。
尽管伊莉雅慎之又慎，已经在万分警惕不给他们沙场练兵的机会了，她也确实做到了，只是没能想到北境的气候如此可怕，烬火军团受到了极大影响，实力对折，可是那群残阳精灵披个棉衣围巾，就能像没事人一样踏雪滑行。
等到伊莉雅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方在实战上的差距已经无限接近于持平了。
他们也许还能依靠精良的武器装备占到上风，但未来...也许就现在，他们的优势也接近于无了。
帐营中的气氛很凝重，以往这个时候，他们都在举杯痛饮，大快朵颐。战争很快就会结束，敌人不过是一群不自量力的小虫子...
越是不在乎的人，此时此刻被无情现实打碎幻想的人，此刻便显得愈发消沉。
他们比谁都更清楚现实是什么，也更能看清局势，正因如此，才更绝望。
事已至此再去懊悔追问也无意义，他们能够做的，也唯有接受，承受现实。
“按照现在的战况来看，我们必须时刻保持士兵们的充沛体力才行，我军部署在西部的精锐部队仍未赶到，冒然与他们进行交锋恐怕会吃大亏。当然，我绝非认为卡莲将军不够资格，只是在梅蒂丝本尊在场的情况下，我们最大的依仗，反而得雪藏才行了...”
“我同意。这支残阳军目前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已不逊色于我军，甚至有压过的趋势了，归根究底，还是北境对我们的限制和削弱太大，如果是鼎盛时期，哀泣装备与破法军团的组合，他们根本无法抵挡。”
“说不定他们就是看准这点才敢主动进攻的呢？要我说，当初就应该直接推了北方佬的巢，然后直接撤退才是。”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质疑将军和神官的命令吗？！”
将领们极少会在卡莲面前畅所欲言，丑态百出，但这一次卡莲没有处罚，甚至是警告他们。这件事她也难逃其责，别说是部下，她自己也万分懊恼，不过也没办法，帝王的亲笔御令，哪怕是神官，她也可以叛逆那么一回。
唯独帝王，卡莲是必须服从的存在。
帝王有自己的考量，这不是她应该质疑的事情，但北方之战至关重要，如果这里沦陷，那就意味着北境死灰复燃，帝国也失去了一大战略守备空间。
北境被残阳军拿下，连带着帝国的进攻也会受到极大阻碍，卡莲只能祈祷，战争尽快打响了，因为北方战局，已有倾斜的现象，哪怕是卡莲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肃静。”卡莲罕见的无比平静，换做以往，她就算是大发雷霆，失手拍死某人都是正常的。然而此刻的平静，更能彰显她酝酿的狂怒，众将寒蝉若噤，顿时寂静无声。
“修整过后，我们发动夜袭战。他们连续鏖战，也得扎营修整的，现在他们的位置很尴尬，前方是固若金汤的斯莫城，那里至少有伊戈坐镇，没这么轻易沦陷；后面则是我们，他们正处于一个夹击状态，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来说，在数量上也不足以对他们形成致命威胁，但可以借此削弱他们的力量。
这一次，由我亲自统帅。”卡莲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一点感情波动，越是如此，众将就越害怕。他们不再反驳做声，安静领命，各自备战。
不同于卡莲这边的死寂压抑，梅蒂丝等人要显得轻松许多。
他们时刻都做着最坏的打算，只要不是最坏，那就是喜事，烬火军团的各大部队，他们基本都对阵了一遍，战绩算不上傲人，但至少是优势。
有优势就代表有胜势，双方在此战的心态差距上也是天差地别。
虽说好消息是有不少，但坏消息同样也有。
“总帅，我军目前的损耗还是不小。从人数上来说，我们迄今为止阵亡了两个师团的战力；从武器装备上来说，我们在今天的连战中消耗了近半数的达摩克利斯武器；从战略上来说，敌军目前仍占据了拉塔菲亚的各大关口，整体上我们依旧是大劣。如果不尽快攻下斯莫城，我们的处境将极为糟糕，我们不能失误哪怕一小次，不然被卡在中间，那就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伊玲认为有些话还是挑明了说为好，以免到时承受不住。
伊玲说出了梅蒂丝的担忧，不过这点小事对她而言，只能算是烦恼了。
无论怎么说，双方的总实力确实相差甚远，残阳精灵就算再优质，满打满算也才五十余万。
现在这支精灵部队，已经算是永耀国面对帝国的主力军了，他们并非是纯种精灵部队，但能编入这支部队的人类，至少也是能够驾驭达摩克利斯武器级别的超人了，敌人要误以为是十几万精灵部队，那对梅蒂丝这一方来说反倒是好事。
“小问题，横竖都是死字嘛，这个字我们写的还少吗？”梅蒂丝自信的笑容，总能感染他人，令人安心。
有梅蒂丝这个笑容存在，确实天大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晚些时候会发动一轮进攻，将士们也都累了，不得不休息。可一旦休息，就意味着晚上要在这样的平地上面对卡莲带领的烬火主力部队。不休息呢，顶着这样的身体去强攻斯莫城，风险太大。不过呢...不是还有我吗？”梅蒂丝露出自信的微笑，伊玲知道，有她这个笑容，拿下斯莫城这件事就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