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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三、没有任何痛苦与愧疚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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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训练终于结束了。

安洁忒正独自一个人坐在小溪旁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发愣。

那个魔法少女真的很厉害,居然直接让自己的战斗力提升了数倍有余,还顺带进一步磨练了战斗技巧,取得了比战争那几年加起来都丰富的经验。

只是,为什么自己开心不起来呢?

一阵脚步声淋淋沥沥地响起。

回头望去的棕色短发萝莉惊讶地与一个最是意想不到的面孔四目相对起来:“那个,干嘛啊,漠?”

『来看一看我的往事吧。』

银发少女的脸庞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然而声音却已经通过链接传入到对方的脑海里。

“为啥?而且你就不能正常好好地开口讲话么?”

一看见漠,安洁忒就想到了之前金娥丽丝告诉自己的过往,那段曾经被对方用电锯剑砍下脑袋无数次的故事。然后她就会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怒火,想要动手恶狠狠地扇对方一巴掌为首长出气,不过在进行了好几个深呼吸后平静了下来。

罢了,且不说自己根本打不过,就算打得过,也肯定是给首长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和负担——要成为完美配偶的自己,不能再做这种蠢事。

『思维对话显然要比开口说话更加方便,没有弃之不用的理由,』银发少女对于这般明显不友善的口气无动于衷,而是径直走了过来,坐在了旁边一块石头上,『我对你其实并没有多少好感,但是为了丽丝,才选择前来找你将这般矛盾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我不希望丽丝再度因为团队之间的内斗而伤神了,甚至于影响到她未来的工作。』

『哼,说得还挺高雅,』棕色短发萝莉撅着嘴,也开始选择用意识进行交流,『谁知道你是不是因为嫉妒身为首长的女朋友兼未来新娘的我,才来刻意和我套近乎,然后在暗中下套子呢?』

『我之前分明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漠拿起旁边一块石头就扔到了小溪里,『我不会干涉你和丽丝交往的事情,毕竟丽丝的优先度在我心中是最顶级,所以为了她我可以忍辱负重,牺牲任何必要的事物——更何况,要是想给你下套子,你早就被我的发丝捆成一团动弹不得,何必多此一举?』

『…那你为什么希望我看你的往事?难道之前首长不是已经和我讲过了么?』安洁忒发现自己找不到反驳的地方,只好闷闷不乐地换了一个问题。

『很多时候,文字的力度远不如亲身体验要震撼与深遂,』银发少女将穿着白丝和公主鞋的细腿伸入到小溪里,感受着清水传来的丝丝凉意,『我已经将内容打包好发给你了,希望你能够慢慢品味——既是为了大局,也是为了丽丝。』

『……随你。』

棕色短发萝莉躺倒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闭上眼睛,并将自己的思绪浸没在对方传送的记忆中。

一分钟后,她再度睁开了眼睛,只不过眼眶已经噙满了泪水,无声无息地顺着脸颊滑落。

现实一分钟,梦中十数载。

『阿斯娅…我的阿斯娅……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看样子你已经完整体验到我的人生走马灯了,甚至已经开始将你自己代入到我的身份里头,』漠也同样躺倒在草丛中,凝视着那愈发变得深蓝的天空和若隐若现的繁星,『即然你已经看完了,那么我也可以将剩下的话语讲出来了:

我和你、和丽丝、和克娜塔西娅亚冯谭她们、还有全世界每一名魔法少女一样,都曾经只是一名再也普通不过的女孩,怀着对这个世界的懵懂和憧憬降临,纯净得如同一张白纸。

然而心里那最是珍重的一切却在如此的剧变中被残忍地夺走,连一丝希望和光明都不留下,只能一个人在满是绝望和悲伤的黑暗大海中沉沦,等待着生命的最后一刻。

对于我来说,我永远无法原谅那时的自己,明明有着一个可以拯救阿斯娅的机会,却误以为那是幻觉而随便许了一个愿望,被迫背负着诅咒直到今日。

是的,我现在知道其实复活的奇迹根本不存在,但当时的我以为是自己害死了阿斯娅,所以选择了自暴自弃,顺应着再也感受不到痛苦的愿望,化身为一台只知道杀戮的机器。

知道我为什么会动不动就掏出电锯剑,向着四周无差别攻击么?就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将脑袋平整地削下来,甚至为了提高效率而一次次地修正动作,直到技术变得炉火纯青。

由于那个再也无法感受痛苦的愿望,我不会悲伤,不会流泪,更不会拥有共情的能力,所以即使曾经有很多无辜的民众跪倒在面前乞求性命,都只会机械地挥舞电锯剑完成处决与杀戮,然后再度前进,寻找下一个要被杀戮的目标。

烟树智乃暗恋的同伴,松声心爱,就是被我这样杀死的。

当时的我刚刚完成一场无比艰巨的斩首任务,随便找了一个小镇休息,却意外地遇到了她。

松声心爱以为我是一个被抛弃的孤寡伶仃儿童,就匆忙送来了食物与饮用水,满脸关心地询问着我的情况。

她那双纯净透彻的眼睛,让我想起了阿斯娅,那个无时无刻萦绕在心头的恋人。

兴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没有选择遵从本能机械地挥舞起电锯剑,而是警告她离自己远一点,希望能够保护一下这个没有体验过险恶世界的女孩。

但架不住她那过于善良的关怀和三番五次的邀请,最终选择了成为朋友。

松声心爱是一个天使,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天使。无论是那灿烂的笑容、毫不设防的纯真还是活泼的态度,都让我那已经被封闭了很久的内心感受到了温暖,让已经是一片寒冬的思绪刮进了一丝春风。

我曾经以为,或许这是上天给我的救赎,一个能够摆脱机械杀戮的命运,重新做一个普通女孩子的机会。

直到那一天,我像往常一样来到猫咪之家咖啡馆,打开门却是一片漆黑,正在疑惑的时候突然感觉什么东西狠狠砸向了自己。

于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变出手中的电锯直接就是一个回砍。

鲜血四溅的声音和尖叫声在同一时间响起,灯光被猛地打开,然后我才发现是空江千夜,经常来咖啡馆玩的松声心爱同伴,对我也是极其温柔与照顾有加。

然而那个女孩无头的尸体就这么躺倒在地上,手中拿着一个已经碎裂一地的蛋糕,那颗滚落到脚边的脑海还维持着死前的模样:激动、兴奋和开心。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所以平日里经常来咖啡馆玩的小伙伴和大人们决定为我偷偷举办一次宴会,空江千叶的本意是为了遵循小镇的传统,往我脑袋上扣一盘蛋糕做为开幕式。

然而却被我当成了袭击。

当时的我,因为那突如其来的蛋糕袭击和那声尖叫,已经自主进入战斗状态,本能地挥舞着电锯剑,将咖啡馆里所有的活物——无论是曾经和我一起玩过的同伴还是仅仅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全部斩杀殆尽,一个也没有放过。

回过神来的时候,到处是鲜血和肉块的咖啡馆只剩下了松声心爱一个,正紧紧抱住高举着电锯剑的我哭喊着什么。

不是在饶命,而是在乞求我能够醒一醒,从这个怪物的状态里苏醒过来。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在担忧着我。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我凝固在原地,正要缓缓放下电锯剑,却听到了来自门口的一声震耳欲聋的‘住手’,直接反手就砍下了少女的脑袋。

然后就看见推着一个超大蛋糕回来的烟树智乃站在门口,浑身发抖、一脸惨白地看着咖啡馆内惨绝人寰的场景。

那时候的她,刚刚和精灵龙许完愿回来,变成了一名魔法少女不过才十几分钟的光景。

下一秒,烟树智乃一边撕心裂肺地哀嚎着,一边切换成战斗形态疯狂冲了过来。

我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被饶恕的罪行,亲手断送了唯一的救赎,本想直接放弃抵抗任由对方杀死,可是那感知不到痛苦的内心不但对此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操纵着身体挥舞电锯剑就杀了上去,两个人直接扭打在一起。

然后,别说那个小镇了,方圆几百里都被我们夷为平地。

而对丽丝,我也是犯下了一模一样的罪行。

她并不是我第一次砍下脑袋的魔法少女,然而不同的是,其他魔法少女在恢复过来以后都会于惊恐中立刻疏远我,只有丽丝不紧不慢而把脑袋安了回去,然后在长叹一声后告诉我晚饭要凉了,最好赶紧趁热吃掉。

这第二次的救赎,我同样并没有把握好,前前后后犯下了上百次一样的错误,然而丽丝始终不离不弃陪伴在我的身边,没有哪怕一句抱怨和咒骂。

直到现在,在她一点一点的引导下我终于从那个杀戮机器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虽然依旧无法感知到痛苦,却再也不会动不动就砍脑袋了。

我这样十恶不赦的女孩对于这般恩情,也唯有死心塌地追随对方一辈子,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做出任何牺牲,才能够让我那颗麻木如僵尸一样的心脏像个正常人一样跳动几下,为曾经犯下的罪孽进行微不足道的补偿……

病娇也好,捆绑也罢,都是为了满足丽丝的特殊需求,满足她那颗只有我一个人才知道的有着秘密癖好的内心,而绝非你在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是为了一己私欲和控制。

现在,请让我再问你一遍:我们以后可以至少做到和平共处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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