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啦!魔法少女打人啦!”
还没等金娥丽丝走到事发地,就听见到了一名青年男子的哀嚎,力度之响亮、声音之惨烈,几乎让整个医疗中心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不但没有凑过去当吃瓜群众,一个个还都在原地该干嘛干嘛,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仔细想想也是,这世道,魔法少女别说打人了,就是在公共场合把人的脑袋给拧下来,然后当作玩具塞到下面进行舒服而快乐的玩耍都不是什么稀奇古怪事情。
很多人已经默认了魔法少女就是高贵的人上人,思想直接往中世纪的贵族和王爷那里倒车——而且最大的不同是:后者只是借助底层人民的无知来杜撰出莫须有的血统论和天命论,而前者则是用实打实的魔法和超能力让人类就算是想要反驳也无济于事。
不过唯物主义者不但没有将魔法少女视为高贵者,还将她们的出现视作一个能够迈入科研新领域的重要机会,并表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讲里面的内涵研究个清清楚楚。
可惜,一来那部分头脑清醒的人终究只是少数,代表不了所有人,而反智主义又极其容易在受教育程度偏低的普罗大众中广泛传播,使得很多人不管是相信魔法少女是可怕的异端、还是善良的天使,都已经将她们归归纳了高等的超人类范围中。
二来,一部分走极端的唯物主义者违反了科学道德观念,在战前和政府或者军队合作,对魔法少女实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于是在战争中被疯狂报复,连带着很多不和他们同流合污的情操高尚研究者们被清洗与处决,更是进一步让本就数量不多的科学家们面临几乎消失的危机。
目前,全世界范围内真正的优良唯物主义者,可能基本上就只存在于共同体党里头了。
这可不行。
看着周围人一脸麻木的申请,金娥丽丝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大踏步走向了事发地点。
魔法少女和人类之间一定要平等共处,谁也不能将对方当作另一个种族看待——无论是视作人上人还是虫豸都不行。
如果连这种基本的互相尊重都办不到,那么这个魔怔的世界就真的没有任何未来可言了。
转过一个拐角后,红发少女看见了不远处的走廊中里里外外围成一圈的十几名护士,其中一名在注意到自己后连忙大声呼喊起来:“市长来了!市长来了!”
“尊敬的市长,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一名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正痛苦地倒在地上,右胳膊如同麻花一样被扭曲着。他顺着护士的目光看见金娥丽丝后,直接打了鸡血一样狂奔过去,用没有受伤的左手紧紧攥住了对方:“您要做主啊!您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把你的脏手从首长身上拿开!”
安洁忒狂暴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却反而让男子更加紧密地握住了金娥丽丝的手,一点也不愿意松开:“神仙下凡的市长女士啊,您一定要从那个邪恶的魔法少女手中救救我啊,不然有违您那想要创造一个人类和魔法少女平等共处未来的信条啊!”
“放心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红发少女抓起对方那麻花一半的右胳膊,一个轻松的拧毛巾就将其归位,“不过在你指责对方是一个邪恶的魔法少女之前,要先证明那点,否则就是在侮辱我亲爱的女朋友。”
“我哪敢侮辱您女友啊,”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年轻人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胳膊,在确认脱臼已经不复存在后松了一口气,“明明是她先侮辱的我啊——哦不对,不是侮辱,简直就是要我的命啊!”
“我只是让你把你的肝脏给捐出来而已,”棕色短发小萝莉穿着平日里那套墨绿色连衣裙、白裤袜和公主鞋,拨开了旁边的护士,一脸阴郁地逼近对方,“小羽的肝脏已经完全损坏了,医院里找了一圈也只有你的肝脏匹配。”
“那我凭什么给你啊?”在注意到金娥丽丝上前走了一步拦在自己身前后,年轻男子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不甘示弱地反问回去,“就因为你那个什么叫小羽的人要死了,所以就一定要我捐出自己的器官?有你这么不要脸玩道德绑架的么?”
“所以我在之前一直在好好地和你谈价格啊,”安洁忒白皙的小拳头已经被攥得嘎嘎直响,要不是自己的新娘子示意冷静与淡定,早就冲过去把对方两个胳膊全拧断了,“按照护士给出的战前捐献器官价格的两倍补偿你,还不够么?”
“我不同意,就是不够的意思,懂不?”男人正了正身上有些凌乱却一看就是名牌的衣服,一脸傲慢与鄙夷,“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除非让我进入银滨市的委员会,否则免谈。”
“首长才不会让你这种贪得无厌的小人成为败坏风气的领导班子!”棕色短发萝莉粗重地娇喘着,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看上去像一座活火山一样随时都会喷发。
“败坏风气?明明是你这种言语谈不拢就动拳头开打的人才叫败坏风气吧?”青年男子也不甘示弱地进行反击,“金娥丽丝身为尊敬的市长,是要向银滨市播散平等与尊重的。她这种伟大的先驱者,怎么就摊上了你这种带头搞特权的女朋友?”
“停停停,两边都淡定点,别吵了。”眼看着局势就要失控,红发少女赶紧拿出一贯的风轻云淡作风,横档在两个人面前开始安抚情绪。
就是傻子都能察觉到,那个留着黑色短发的男人是想借助这个机会狮子大开口给自己捞好处,
“这么说吧,这种事情你让她去帮忙是不会起到任何效果的,”金娥丽丝转过头来,开始和年轻男子解释起来,“首先,银滨市的领导班子我自己任命了一些,不过大部分都是由共同体党的新任领袖赵杰权完成的。除开一些有着极其重大战略价值的人以外,其他很多人现在都还处于竞争当中。
我们银滨市做为尊崇平等和自由的世界灯塔,自然而然是要给所有人予以公平公正的竞争机会,甚至于倘若有人想证明自己比那些已经被钦定的人才更加厉害,同样绝对欢迎——不过么,就用农业部来打个比方,我还真不相信有人敢说自己比那个世界粮食奖获得者的安定舟更加优……”
“我当然有着很重要的战略价值啊,”黑色短发男子打断了红发少女滔滔不绝的演讲,兴奋地王婆卖瓜起来,“战争以前,我爸爸可是常务部的部长,我妈妈可是巨型企业的老板娘,我从小就在他们耳濡目染的指引下掌握了丰富的从政和从商经历——哦对了,要不要看看我的resume?麻烦给一下您的耳机号码,我这就传送过去。那上面详细介绍着我过去二十多年来从事过的各种project和intern,可以向你担保,在这里绝对没有比我的资历还要…”
“很抱歉,政治和商业方面我是完全的外行,”金娥丽丝耸了耸肩,然后从腰间的小白球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塞到嘴里,“这两个不比农业,是要和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死气沉沉的植物打交道,因此有着很多的变数和不确定。更不要说,你如果照搬战前那一套来,不就是成心刺激我们魔法少女么?
这方面,赵杰权是内行中的内行,他比我懂得多,所以你要觉得自己重要到可以绕过考核直接进入领导班子,就和那位共同体党的…”
“我已经问过赵杰权了,他依旧坚持要我进行考核,”年轻男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绅士的风度翩翩——如果只看那考究的服装,而不考虑言语内容的话,“所以假如您的那位女朋友不能够帮助我说服那个共同体党的领袖的话,那么很抱歉,肝脏移植的事情就只能免谈了。”
“我赏你最爱吃的大嘴巴子怎么样?”安洁忒像一只发狂的狮子,一巴掌就要扇过去,但是被红发少女死死握住:
“好啦好啦,淡定点,虽然他在那里胡乱开价确实不对,但是你确实不能够用武力逼迫他做手术移植,这是违反银滨市平等与尊重原则的事情——向他道个歉吧,我会代替你为他支付那个脱臼胳膊的赔偿费用,完事了以后咱们一起去找其他拯救小羽的方法,好么?我相信肯定能够找到其他有良心的候选人。”
金娥丽丝是一个护短的人,不然她不会为了挚友而不顾银滨市六千万人的生命强行开战。
但是这件事情的性质却有所不同:
前者是烟树智乃要杀掉漠,自己是被侵害的一方——更不要说即使那样做,银滨市联盟也可能并不会乖乖就范;而后者则是安洁忒要强行取走那个人的肝脏去拯救小羽,虽然也是拯救,但是这次则是己方主动要侵害他人的权利。
所以,虽然同样看重安洁忒,甚至可以为了她而让自己忍受着再度谈恋爱的痛苦,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却没有办法继续站在她的一侧。
当然,这不代表要直接进行责骂,而是要循循善诱:一边让自己这个思想更加成熟的小大人站出来进行补偿,一边用温和的语气让对方意识到错误并进行改正,最后再两个人携手共进一同寻找问题的解决方法——还顺便在言语里暗暗讽刺了对方是个没良心的贪婪鬼。
可以说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教育模式了。
“但是…但是……”棕色短发萝莉的身体颤抖着,眼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泪水所浸满,“小羽…小羽她…小羽她可是对我而言最是重要的存在,如果她再也醒不过来,我是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的!”
然后她一把就挣脱了金娥丽丝,反方向进行狂奔,在差点撞倒几个护士和病人后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
“啧,还指望她能够帮我直接进入常委的,真失望。”年轻男人摇了摇头,失望地嘟囔了一句,“嘿,帮我看看胳膊好不?还是觉得疼。”
护士们也四散开来开始各忙各的,其中一位则是开始检查起黑色短发男子的伤势来。
倒是红发少女还站在原地,看着安洁忒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小羽对她而言是最重要的存在…
难道这个就是对方沉默寡言好几天的原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