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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为梦想而死,难道不浪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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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烧衣服?』

奥瑞阿娜皱了皱眉头,看着蹲在一撮篝火面前的亚冯谭。

『这些是姐姐的衣服,』金色短发少女的声音显得无比平静,仿佛一个正常而普通的小女孩,『我一直保存着姐姐之前当女仆时候穿的服装,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在杀死仇人以后将对方的脑袋和遗物一起火葬,来告慰姐姐的在天之灵。

只可惜啊只可惜,我没有真正看到米伊蕊的尸体,但是即然海雾已经确认对方被杀死,那也同样可以算作复仇的终结吧?

当然了,假设死亡判断出现了差错,日后再度见到了她,那样也好——或者说更好,毕竟我就可以再一次地将冰镐凿入大脑里面使劲搅拌,甚至于获得亲自焚烧她脑袋的机会。』

黑色遮眼发少女转过身去,看着在不远处的帐篷角落里偷偷看着这里的海雾,心下了然。

她并不知道金色长发少女的真实身份就是克娜塔西娅,更不知道对方现在是占据着亚冯谭姐姐身体的蜂群伪神,然而却已经在这么多天的相处以后,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关系的不普通。

毕竟,每次金色短发少女都是给海雾甩最是难看的脸色和最是恶毒的话语,再加上思维链接里的神神叨叨,就算是个傻子都能察觉到不对劲。

不过也仅限于这里了——金娥丽丝对两个通过许愿永久忠诚于自己的同伴下达了绝对禁止向外透露金色长发少女即伪神的真相,所以就算亚冯谭在神智为零的什么话都往外冒的情况下,依然会在潜意识里自动对可能违背命令的话语进行修正。

『所以说,』奥瑞阿娜再度转过头来,看着那件已经被烧了一大半的女仆装,『即然你已经完成了复仇,那么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当然是努力做好自己身为秘密警察部部长的职责,努力地为银滨市铲除任何可能的危险与阴暗。』亚冯谭将手直接伸到了火堆里头,任由自己的细嫩的皮肤被灼烧着。

『我不是指你的本职工作,』黑色遮眼发少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指的是你自己的私人生活——有没有什么想要做的兴趣爱好,或者休闲娱乐。』

『对于我而言,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之为休闲娱乐的东西了,』金色短发少女站起身子,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四目相对,『很遗憾,我不像你还有你的小女朋友瓦尔一样,有着幸福快乐而童年生活,我的一生已经被那些管不住内心之恶的人类给彻底毁掉了。』

『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听出对方已经开始变得不悦的奥瑞阿娜上前走了一步,『我只是想帮助你努力地克服那样的难关,从中走出来而不是沉浸在里头一辈子。』

『说得可真是轻巧呢,』亚冯谭双臂抱肩。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们这样的圣母表,怎么可能理解我们的痛楚——你们甚至连你们的张卓然都救不了,我又该怎么确信你不会帮倒忙?』

『…』奥瑞阿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平复着内心那想要和对方吵一架的冲动,『张卓然的命运,我其实早就预料到了。』

『哈?什么狗屁不通的话语?』金色短发少女眯起眼睛,一脸不悦地看着自己高两头的对方,『怎么说得你好像是能够预见未来的先知一样?』

『一个人如果没有猿猴那么愚昧,那么她是可以通过目标的种种行为与态度推断出很多蛛丝马迹,』黑色遮眼发少女不动声色地将讽刺给还击了回去,『张卓然日常的行为和曾经的往事就已经决定了,就算没有那些丧尽天良的难民,她也迟早会走上那样一条极端的杀戮之路。

原因也很简单,她根本就是在溺爱她的影秋希央。』

『一个抑郁症患者,溺爱一点又有什么错呢?』亚冯谭撇了撇嘴,看上去并没有被说服,『难不成要用刻薄的言语刺激对方本就无比脆弱的内心?』

『别插嘴,等我说完,』奥瑞阿娜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水壶,将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蒲公英汁送到口中,『她的溺爱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以至于开始变得猜忌与多疑,任何人只要接近影秋希央周围三米,便会立刻引发张卓然的警惕和目光,并且全身上下的气场全开,凶狠得宛如一只西伯利亚雪狼。

怎么说呢,这个其实怨不得她——张卓然在一开始加入我们的时候非常善良与热心,是帮忙最勤快的那个人,也并不介意其他人和影秋希央相处,但是当有些不厚道的难民为了争抢食物和物资指责和谩骂整个天使之翼的时候,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极端了。

她开始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或者触碰影秋希央,不过倒不是因为那种占有欲强的病娇和PUA,而是因为不信任,因为对周围的人和事物的绝对不信任,生怕那些存在会伤害到自己的心上人。

你大概猜得到,她的愿望就是做影秋希央的骑士,守护对方一辈子。然而事情变得越来越极端,甚至于有的难民来领到食物想要和影秋希央说感谢的时候都会被张卓然恶狠狠地盯着,甚至于直接推开。

我、瓦尔,还有边凝蝶,都因为这件事情或多或少和她闹过矛盾,甚至于好几次都是打了起来,差点把天使之翼的建筑给掀翻了。

那些加入天使之翼的人类更是如此:他们和我们几个魔法少女关系都很融洽,唯独张卓然是个例外,根本就是害怕到不敢在她的视线中出现——尤其是在有一次直接拧断了一个想给影秋希央送一杯水的小青年的手以后:她怀疑对方是要下毒。’

如果说张卓然对影秋希央的过度保护使得我们和她之间的关系愈发疏远,那么当两个人之间的沟通变得越来越不顺畅的时候,情况就开始进一步恶化了。

很多时候影秋希央也会很热心地帮助他人,并用自己能够召唤水的魔法来解决饥渴问题,但是一天里也有相当多的人会一个人保持沉默,拒绝与外界进行沟通,哪怕是张卓然也是如此。

那时候没有海雾充当思维链接,因此张卓然就开始进行猜测并自作主张来满足心上人,然后就朝着这种近乎可以说是我行我素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她曾经在应该去接收境外救助组织提供的物资时,没有任何提醒就直接带着影秋希央跑到了银滨市最高点,美其名曰对方想要为画画找灵感,把瓦尔差点急死不说,也让那批物资由于晚了一步直接被几个小流氓团体哄抢一空。

她也曾经瞒着所有人,用一大批午餐肉罐头给影秋希央做了一顿超级奢华的火腿大餐,以为对方是馋了想吃顿好的,搞得专门负责核对物资的人重新计算了好久。那些放在希央面前的火腿过了两礼拜、都馊了后才被我们发现。

最恶劣的一次,她直接抢走了一个老人脖子上的首饰,说影秋希央想要那个。那个老人在外面哭天喊地说那是她丈夫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我们在房间里一边批评张卓然的不对,一边劝说影秋希央放弃要这个首饰。结果好家伙,希央全程不回复我们而是坐在床上哭,然后张卓然理直气壮说她已经从心上人照镜子的行为中推断出了对方想要银光闪闪的首饰,搞得那叫个鸡飞狗跳。

她也开始对难民下手越来越狠——以前在遇到那些不守规则乱抢乱挤不讲道理的难民时,我们一般都是让边凝蝶用不伤身体的电击做为警告。但是张卓然开始见血,从最开始的卸胳膊卸腿,到后来只要谁在那里插队或者哄抢就直接开杀,抽干那些人的血液吸到身体里头,甚至将尸体挂在天使之翼外面做为警戒。

瓦尔因为这个事情也和她说过好几次:对于哄抢食物的人,虽然要给予惩戒,但是没到断肢或者死刑的地步。张卓然一开始还听,但后来随着难民哄抢食物的愈发频繁与心态的日益扭曲,就开始走上了极端,用血腥暴力来做为维持秩序的手段。

然后啊,在那次难民公交车事件以后就彻底疯掉了,拿走了大部分黑曜之种库存后直接从城市一头杀掉另外一头,街道上除了尸体还是尸体,我们也因为缺少黑曜之种而对这种行为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天堂坠于地狱,却什么也做不了。

啊,说了这么多,我的核心观念其实就是:张卓然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平等地对待影秋希央,没有将对方当作独立而完整的人类个体来进行看待,而是一个轻拿轻放的易碎品,进行无微不至甚至走极端的呵护。而影秋希央也,因为抑郁症的原因,并没有主动为对方做出任何的事情,只是在默默接受着一切,甚至连个回馈都很少给予。

她们两个一个疯狂给予,一个被动接受,彼此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平等——唉,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单方面的给予吧?

这样的关系是不可能长久的,要么就是其中一方实在受够了选择转身离去,要么就是两个人一同迎来无可逆转的毁灭。

因此,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也只能是一声叹息——要是我能够为她们做更多的努力就好了,只恨自己能力有限。

我不希望张卓然的事情在你的身上重演,你的那位克娜塔西娅肯定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下去——就算是要用一生去治愈阴暗的童年,也不要一个人默默地扛着,说出来分担给两个人,你就能减少一半的苦恼。』

……

亚冯谭没有回复,只是背对着奥瑞阿娜,凝视着篝火中正在燃烧的女仆装发愣。

过了五分钟后,寂静的思维链接里方才响起了她的声音:『你和瓦尔那种互相尊重互相扶持的爱情,可真是让人羡慕呢。』

『只能说我比较走运吧?』黑色遮眼发少女本来已经准备好了面对新一波的阴阳怪气,因此在收到意料之外的友善回复后温和地笑了起来,『能够在这乱世中刚好遇到一个三观合得来的人,为了共同的事业和理想一起奋斗,聊起天来也绝对不像和你们说话一样三句不到就是浓浓的火药味。

我们之间没有谁宠谁、谁保护谁的关系,同时也认为那种不对等的关系只是单方面的付出,而不是爱情。我们彼此之间会为对方的进步开心,会为对方的错误提出批评和建议,会为对方的难过而伤心,也会为…』

『如果你们当中一个人被残忍杀害,你们会怎么做?』金色短发少女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再度转过身来,双手背后像个军人一样盯着对方,『你们能够抑制内心的绝望,不变成像我还有张卓然一样的疯子么?』

『我们不但能够抑制,而且会带着心上人的一份继续好好地活下去。』

『这么轻飘飘?这么无情?』亚冯谭眯起了眼睛。

『与其说是无情,不如说是早就做好死亡的觉悟了,』奥瑞阿娜仰头看天,嘴角向上微微翘起,『我们都知道,在这种疯狂而魔怔的乱世中,即使拼尽全力守护对方,也有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而无能为力。

所以我们将每一天都活成了最后一天的样子,两个人之间坦诚相待互相深入,一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生活,并继续为了世界大同的梦想共同奋斗——虽然有的时候难免会有悲伤与争执,但是这样的小型磕磕绊绊反而让我们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

我们已经约定好,倘若一方不幸陨落,那么另外一方将会在将心上人埋葬后,继续朝着原定的道路上前进——毕竟,为了梦想而死,难道不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么?更不要说我们都是懂这种浪漫的人,自然也不会出现一方做好牺牲觉悟,另一方只想好好活下去这种电影里常见的片段。』

『浪漫么…』亚冯谭同样抬起头来,看着那一片璀璨的星空,『为梦想而死的浪漫,为了世界大同的希望,为了魔法少女和人类平等的未来——你们两个,或许不是圣母表,而是真正的圣母呢。

当然,这仅仅是建立在你们没有撒谎的前提下。』

黑色遮眼发少女笑了起来:『我有什么必要撒谎么?要不这样,五天之后我们两个的交往一周年纪念日,你来做为特邀嘉宾参加一下我们之间的茶话会,互相之间交流交流、唠磕唠磕、增进增进感情,如何?』

『这个主意倒是不坏。』

在大仇得报后,金色短发少女也变得清醒了很多,在面对对方这么一长串的话语后,也选择了去接受:『不过,还是要先将银滨市联盟彻底…』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基地,然后一个士兵尖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敌袭!敌袭!是烟树智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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