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在漠于美术部里筹划着有关心上人的种种周边时，数学老师孙斌正在主教学楼的一间硕大的教室里监管着考试。
他的测验一共有六十道题目，从最基础的小学加减乘除运算到高中的无理数乃至高等数学都应有尽有，原因也不为别的，只为了能够将他管理的一共三百多名学生能够按照测试结果进行班级的再分配，从而在未来更好地开展教学工作。
孙斌热爱教学，即使是在恰斯卡这样魔法少女至上主义的国度中也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女孩子——在他眼里，无论是魔法少女还是普通少女，都是学生，都是需要平等对待与呵护的学生。
恰斯卡的教学制度采用欧美风格，意味着老师的教室是固定，而学生每日的课表则是各有各的不同，没有一个固定的班级，每堂课一起学习的同学也不会总是一样。
孙斌一周五天的教学一共有五个班级，其中三个班级是一三五三天每天各上一个小时，两个班级则是二四两天每天各上一个半小时，加在一起一共有将近300名学生，平均下来每个班级有60名学生，虽然不及大学那种动辄几百上的大课，但是放在中学里头也属实庞大。
他已经在考虑向学生会申请两到三个助教协助自己展开教学——如果想要帮助每一名学生不让她们落下，那么一个人肯定是没有那么多精力的，更不要说孙斌也有家人：一个已经有了身孕的妻子，家里虽然已经雇了一个保姆，但是依旧需要自己亲自陪在爱人的身边进行照顾。
简而言之，孙斌有自己的生活，虽然他在努力成为一名尽职尽责的教师，但是这不意味着每天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奋战在教学岗位上，依旧需要留出相当多的时间陪伴爱人和那个尚未出世的小宝宝。
平衡工作和生活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战争前是如此，战争后依旧是如此。
当然，搞学习小组、让成绩优秀的学生帮助成绩不好的学生也会是一种不错的渠道——总之，任何能够帮助自己分担压力并起到事半功倍效果的事情，都是一定要实施起来的。
回到正题上来：孙斌打算将自己辖下的五个班级按照测试的成绩成为五个档次：小学、初中初阶、初中高阶、高中初阶、高中高阶，将班上的300名学生依次分配到和她们匹配的班级里展开教学，从而最大程度节省工作量。
他已经听说，另外一位数学老师为了图省事，直接让所有人全部从1+1=2的小学一年级课本开始学起，虽然说进度相比于战争前的那些学校来说会加快不少，但依旧可以说是非常地不负责任。
孙斌不希望自己成为这样的甩手掌柜，糟蹋这些祖国未来的花朵，所以决定宁可提升自己的工作量编写五份教材，也不愿意采取这种所谓的一刀切方法。
不过在确保教学质量的基础上，利用助教或者学习小组的方式减轻自己的压力是很可取的，和他那位图省事的同事在性质上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
眼下，正是最后一批同学的测试，然后他会在接下来几天对所有学生的考卷予以核对和检测，再按照五个不同的级别将她们分门别类划分好。
这里必须强调一点：五个班级仅仅只是教学知识的不同，其本质上没有任何的高低之分，也没有哪个班比哪个班优秀这么一回事。
孙斌是一个严格的老师，不会因为心软或者所谓的合格率而在判卷上给学生放水，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将学生因为成绩的好坏、努力的程度和对课堂规则的遵守程度就划分三六九等：就像之前强调的那样，每一个学生都是平等的，都是需要被予以关照和劝导的，只不过其中一些可能相比于另一些需要多付出一些努力才能回归正规罢了。
他一个成年人，在经历三年战争的残酷与血腥时尚要拼命维护内心的底线不做出出格和丧心病狂的事情，更不要说这些三观还没有定性就被残酷的世界狠狠虐待的孩子们了。
一定要完成之前报考师范大学所立下的雄心壮志：尽可能多地教授学生，将她们引领向一个充满知识的海洋与更加光明的未来。
诚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学习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但确实是最方便最快捷的一种方式，尤其是对于三无人员来说（无钱无权无势），更何况——其他行业也需要你不断学习啊，只不过是学习不同的知识罢了，但是其本质和内涵确实没有改变的：你需要不停地学习新的知识，才能够在一个行业上立足下来，不被其他人给挤下去。
他给自己灌了一口热茶，然后从讲台上走了下来，开始巡视起来。
向日葵中学不亏是由前战团团长所创办的中学，那叫一个财大气粗，每个学生都可以拥有一副崭新的耳机，并且无论是学习还是做功课都将在全息窗口上完成，将纸笔这种21世纪初期才存在的古董全部扫入到了历史的垃圾堆里头。
据说恰斯卡的部分中区和后区由于资源的贫瘠开始重新使用这些原本应该只在博物馆里存在的古董玩意，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而且和学校本身也没有什么关系。
孙斌对政治或许会有一定的在意，但是那毕竟不是他的本分，还是会将绝大部分心思投入到教学当中，并在休息日的时候陪伴爱人——这两样才是对他而言最为重要的事物，而不是恰斯卡那些高层少女们搞的无聊而稚嫩的政治把戏。
就像他预料的那样，绝大部分的学生在做了大概十几道题目以后就卡住了，愁眉苦脸地看着试卷后面的空白，甚至于有些女孩子已经开始偷偷抹眼泪了。
“再重申一次，这次考试仅仅只是为了检测你们的水平，从而在之后将你们分配到更加合适的班级里面展开教学，考多少分都是一样的，不会有任何区别，不会影响你们的前程，也不会被中学抛弃。”孙斌意识到了一些学生内心的动摇，于是清了清嗓子，以尽可能和善的语气解释起来。
战争三年的颠沛流离果然还是太严重了，绝大部分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少女都只有小学水平文化，能够四则运转和简单的方程，但是从初中涉及到了一些几何问题开始束手无策，往后更高难度的无理数和函数一类更是想都不要想，完全就和看天书一样甚至读不懂题干。
她们错过了四年最是黄金的学习时间，在之后如果想要重新恢复到战争前女孩们的水准就需要更加努力了。
哦对了，孙斌在考卷里精心布置的六十道题目，有填空题、简答题、计算题、证明题等等，但是唯独没有判断题和选择题。
原因也很简单：这两种题都是可以蒙的，虽然说不会做的人蒙起来和会做的人干净利索地选起来依旧会有很大的差异，但是依旧要以绝对严谨的方式进行能力评估并排除任何可能的幸运成分，从而防止除非某些幸运儿蒙对了一些本来不会的题目，从而被错误地分配到了更高等的班级里头，看着黑板上完全看不懂的公式和定理发呆。
孙斌自然会鼓励学生们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甚至会酌情进行班级的人事调整，但是他也知道很多内向的学生不会提问题或者说寻求老师的帮助，而是选择独自一人默默啃着课本，一个人面对怎么也搞不懂的题在深夜静静流泪，从而和其他人的差距越拉越大，直到最后沦落为班级里的差生。
这倒不是因为他已经教学很多年有了经验——实际上战争以前孙斌的教学经验顶多只有几个月——而是因为原来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小时候的孙斌就是一个极其内向的人，遇到不懂的地方不敢举手问老师，自己私下里想要努力却不知道从何下手，从而事倍功半，被急功近利的父母们不知道辱骂了多少回，说生了一个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以至于陷入到了一个越骂越内向、越内向越自卑、越自卑越不敢问问题、越不敢问问题越不会、越不会成绩越差、越差越被骂这么一个死循环，差一点换上了抑郁症。
所幸，他在高一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非常优秀而善良的班主任，和自己进行过很多次一对一的深入谈话，一点一点进行开导，并最终成功将近乎自闭和抑郁的孙斌从近乎绝望的深渊和无解的死循环里拯救了出来。
得益于恩师的教诲，脱胎换骨的孙斌不仅在高考成功地以班级第二、学校第六的成绩考入了省里最好的大学，并且立志要成为一名像恩师一样优秀的老师，将那些内向而自卑的学生从灰暗的人生中拯救出来。
而这么做的第一步，便是在分班考试的时候杜绝一切幸运成分在里头，将学生们分配到自己最为适合的班级里头，以最大可能从源头上掐灭自卑的根源——毕竟，学习自己有一定基础的知识的学生，相对于那些上来就是看天书的学生来说，有远远更低的概率感到苦恼和自闭。
不过也有一部分的学生取得了相对而言还算不错的成绩：能够做出三十道左右的题目，可以算是初中级别，这里面的女孩子年龄相对而言也是偏大，十六七岁的样子，估计也是因为和那些少女们战争前上初中有关。
当然，做出二十多道和将近四十道题目的人，依旧有着一定的差距，而这便会决定她们究竟是被分配到初中初阶班还是初中高阶班。
前二十道题目主要考察小学的知识，中间二十道则是初中的知识，最后二十道则是高中的知识，因此可以说是每二十道题便是一个分水岭——第二十题和第二十一题，以及第四十题和第四十一题之间，难度有着一个阶层的跨越。
全班能够做出四十道往上的人，一共有五个。
其中有两个人孙斌已经相当眼熟：正是两名之前一直在和自己一起上课的魔法少女，她们两人已经具有了高中的水平，在不等式、导数和无理数等进阶定理上已经有了一定深入的理解，其中一人在努力地计算第四十九题，而另外一人则在挑战第五十二题，可以说是做题数目最多的学生。
而且两人前面的答案孙斌之前都已经在巡查的时候扫了一眼：基本全对，没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归纳到高中高阶班里。
第三个是前几天新加入向日葵中学的魔法少女，名叫莎薇，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十岁左右出头的魔法少女，但是却意外地已经完成了初中部分的所有题目，此时正在直勾勾盯着第四十三题噘着嘴，似乎是被卡住了。
会是一个很好的高中初阶班学生。
事已至此，孙斌的理念再度发生了变化：将高中初阶和高阶合并在一起，毕竟学生太少，然后将小学分成初阶和高阶两个班，这样一来可以平衡一下每个班学生的数量不至于过度失衡。
另外两个少女没有穿校服，而是黑色的乳胶衣，显露出其人类少女的身份，其中一个在奋笔疾书做着第四十五题，看上去满头大汗，另一个则是懒洋洋地在第五十题上画着圈圈，似乎并不打算往下做了。
孙斌记住了两个人的编号：101号和781号。
“还有十分钟收卷，请各位同学做几个深呼吸放松一下，然后检查一下已经做过的题目防止出现马虎或者粗心等方面的错误。”
他再度出声进行提醒，但是很快就回到了讲台上。
有一条消息被发到了邮箱上，通过耳机里传来的嘀嘀声进行提醒。
是来自学生会会长姚克涵的。
孙斌打开了邮件进行阅读：
“一个月后，将会举办综合能力评估测试，前三名的学生将会得到重奖，也就是……”
孙斌的眼睛猛地睁大：
重奖，竟是这样的重奖？！
如果是的话，那么这前三名学生的未来，绝对会得到改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