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噩梦了？”
金娥丽丝站在一个破旧的房间里，迷惑不解地看着周围。
之前自己明明还在宿舍里头和姚可涵等人讨论新闻，如何将半夏捅出的篓子尽快平息，结果刚刚躺床上想睡一会，朦胧之中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里。
她揉了揉眼睛，懒散地观察起来，虽然还有倦意但压根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入睡。
自己所处的是一张硬板床，没有床垫，客气一点形容睡起来的感觉是榻榻米，不那么客气的便是水泥地。床板上满是涂鸦和灰尘，偶尔还能看见一只蜘蛛爬过，忙碌地结网，等待猎物。
周围还有十几张这般年久失修的硬板床，整齐排列在这间大房子里，看起来像是医院，又或者是某种集体宿舍。
可惜，除了床以外，房只剩下两三张木椅，摸一下就是一手灰，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类型的房间。
“漠！姚可涵！你们在哪？”即使在这种异变下，金娥丽丝仍旧没有喊出李信陵的名字。
这或许只是另外一个噩梦，但保密意识绝对不能松懈，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严防死守，防止无意识地泄露关键信息。
反正，李信陵聪明得很，没听见她的名字也不会不回应。
除了回音以外，再无他物。
看来就是噩梦无疑了--不知道这会自己又要被套进多少层。
金娥丽丝叹了口气，下床伸了一个懒腰。
烦躁的情绪开始滋生，如同煮沸的开水一样不断冒泡，大有愈演愈烈姿态。
冷静，淡定，不能够让噩梦反控自己。
经历了多次噩梦的金娥丽丝已总结出了一套规律，其中就包括情绪会变得十倍百倍千倍敏感，现在也在尽力压制，防止自己做出过激举动。
毕竟分不出梦境和现实的可恶之处就在这里：极有可能把梦里的失控带入现实，在真正的世界里发疯--还记得第一次做噩梦的时候差点毁了宾馆。
“南柊那个家伙，大概又要以各种形式出现了吧？”
她将火箭筒取出，随性把玩起来，在外人看来像仿佛训练已久的杂技演员。
“虽然说防止情绪失控挺麻烦的，但要是来骚扰咱了，还是不会放过你的。
就当做是对你以前罪孽的报复了。”
金娥丽丝从怀里取出棒棒糖，往上一抛，用嘴接住。
还好，噩梦里也有糖能吃。
哒哒哒…
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登时让她来了精神。
要不要将来者直接打一顿？反正按照噩梦发展，不管是谁，过一阵子都会变成南柊进行挑衅。
金娥丽丝举起火箭筒，瞄准了没有大门的房间口。
她再度左顾右盼，确认自己真的位于奇怪的梦境而不是现实。不然要是一炮把向日葵中学轰散架了，就算姚可涵不要补偿，良心也根本过意不去的。
一个银发少女步入她的视野。
“漠？”金娥丽丝微微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回过神：之前的噩梦里，漠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只不过一般都是南柊的傀儡和打手。
只能说不愧是噩梦，精准拿捏心理薄弱之处，让血压蹭蹭蹭高涨。
淡定，沉住气，不能够让噩梦影响情绪。
金娥丽丝第一时间扣动扳机，火箭弹拖曳着烟雾就冲了过去。然而一个圆形锯片从对方身上弹出，只一下就将火箭弹砍为两半。
“丽丝，是我。”漠迅速举起手中的链锯，但在注意到来者后，果断喊了出来。
噩梦的南柊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了？
无名之火从金娥丽丝胸口窜出，不过立刻就压了下去。继续扣动扳机，发送更多火箭弹。
“丽丝，冷静点，”漠没有攻击，而是将电锯剑横档在胸前，任由密密麻麻的火箭弹吞没自己，“我是你的漠，不是什么其他东西。”
剧烈的爆炸声盖过了她的声音，将炸碎了下方地板，漠滚落到下两层，来不及拍掉身上的尘土，扔掉电锯剑举起双手，任由上方的石块砸了自己一身。
金娥丽丝来到洞口向下探去，看着行法国军礼的银发少女颇感意外，不过很快领悟了一切。
她一跃而下，跳到对方面前，但没有放下手中的火箭筒：“你是真的漠？”
“如果我不是真的，为何要如此对你谦卑呢？”漠幽幽地举着双手，“也没必要这么一直挨打不反抗。”
“失礼了，”金娥丽丝的怀疑消除大半，但没有完全放松警惕，“我之前饱受噩梦的折磨，实在是不能相信你的身份，就怕是南柊假扮的。”
“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完全证明自己，”漠的小手高高举起，笔挺得像一颗松树，“但是没关系的，丽丝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想到杀了我，咱绝对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的。哦对了，灵魂宝石，让我找一下灵魂宝石在哪里，把它交给丽丝应该就…”
“停停停，”金娥丽丝对这番近乎痴汉的发言冷汗直冒，不过也确实证明了对方的身份，“好了好了，不用说了，你能够说出这种话，证明你确实是我的漠。”
要是南柊能够模拟到这个地步…那她也认了。
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很好地分辨对方的身份——那就是借助海雾的思维交流能力，即使是在梦里，也绝对不能丧失这项能力。
可惜，目前的思维交流能力有距离限制，现在人在银滨的海雾距离自己很远，不得不很遗憾地切断思维交流。
听说伽马区的军方待她还不错，虽然一个礼拜的时间几乎都在配合着收集各种数据，但也是好吃好喝供应着。
有点想念银滨了，希望能够尽早回去。
“所以，我可以把手放下了么，亲爱的？”漠看着金娥丽丝，眼里满是爱心。
“放下吧，”金娥丽丝有些为难地咳嗽几声，“咱们还是把重点放在当下的处境上吧——你为什么也会卷入噩梦里头？”
“我不知道，”漠摇摇头，立刻恢复正常，“我只知道，上一秒还在和你还有姚可涵在宿舍里头讨论半夏的泄密事件，下一秒就感觉白色光芒笼罩世界，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唔，和这里布局差不多的房间了。”
二人向周围望去，发现依旧是一个放置十几张床架的大房间，和之前金娥丽丝苏醒的地带别无二致。
“这样的话，”金娥丽丝牢牢压制情绪，开始思索起来，“你进入这个噩梦当中，有没有遇到什么…让你感到气血上涌的人或者物？”
“丽丝，我是不会有任何负面情绪波动的，”漠摇了摇头，“但是我确实看见了…我的初恋，背着十字架，双手是钢针穿透后留下的血洞。她质问我，为什么那时候要抛弃她，为什么不去救她，为什么不许下能够让一切恢复正常的愿望。”
“阿斯娅啊…”金娥丽丝当然知道漠的过往，对此也只能报以同情，“至少，你愿望的副作用在这里起到了这面效果，不会受到噩梦的干扰从而失控——如果我的情绪控制不住，做出什么极端行为，全靠你拉住我啊。”
“交给我吧，”漠攥住心上人的手，声音非常坚定，“如果有任何人想要伤害丽丝你，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不要那么轻易诅咒自己，咱们不会有事的，这毕竟只是一个噩梦嘛。”金娥丽丝拍了拍挚友的肩膀安慰起来。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将手伸向腰间的小白球：“对了，灵魂宝石…在梦境里，灵魂宝石还会存在么？”
漠也低头寻找起来，但是二人均未发现自己的灵魂宝石。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不用担心能量不足的问题呢？”金娥丽丝摸了摸下巴，“还是说，需要尽快苏醒，以免能量耗尽堕落成为伪神呢？”
“……”漠也在努力思考，但并没有多少头绪。
“走吧，”最后还是金娥丽丝率先行动起来，拉着漠的小手离开房间，“咱们好好探索一下，自己究竟在…”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
外面的走廊密密麻麻竖立着十字架，上面溅满鲜血，在静谧的建筑里显得格外阴森。
“躲在我身后，丽丝，”漠本能地挡在心上人面前，背后的圆锯片呈孔雀开屏般打开，纷纷弹射出来展开攻击。
木质十字架根本无力承受金属洪流的锋芒，纷纷被切割成七零八落的碎片，然而大量的鲜血却也开始渗出，染红地面，疯狂流向二人。
“阿——纳——希——特——”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抛弃我…”
“我已经为你复仇了，”漠无法拥有负面情感，噩梦的侵扰对她毫无用处，“请安息吧，我的阿斯娅，愿上帝保佑你的灵魂。”
轰——
金娥丽丝拿出火箭筒，切换成穿甲弹模式，对着地板展开轰击。火箭弹穿透地板，呼啸着向下奔腾，然后穿透了一层，一层，又一层…
“看起来这栋建筑没有底部啊…”金娥丽丝将头往下探，看着穿甲弹炸出的深不见底黑洞，“还是说我们遇到经典的鬼打墙了。”
奔腾的血液在逼近，漠召唤回一部分圆锯片进行阻拦，然而金属碰到血以后却也跟着一起融化，根本无力阻拦。剩下的圆锯片还在疯狂切割十字架，然而它们却开始逐步恢复，碎裂的木屑重新拼接，仿佛倒放的视频。
“它们想耗死我们。”漠挥舞起手中的电锯剑，对着近在咫尺的血液展开劈砍。
“走窗户！”金娥丽丝当机立断，重新返回之前的房间冲向窗户。
诡异的是，明明距离窗户只有不到十米，却无论如何也跑不完，就好像被无限延伸。
“这会可真是鬼打墙喽。”金娥丽丝倒也不慌，抬手用火箭筒瞄准窗户，切换成爆裂模式就开始轰击。
“你去哪里啊，金娥丽丝？”
一个人影突然从地板上升起，仅仅只是抬了一下手。就让所有飞在空中的火箭筒往回飞去：“好不容易和我有独处的时间，咱们来好好叙叙旧吧。”
“南柊…”金娥丽丝咬着牙，看着面前的粉发少女，无尽的怒火涌上心头，恨不得将对方撕裂…
叭————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脖子，将她摁了过去。
金娥丽丝的脑海一片空白，任由嘴唇被柔和的触感包裹。
“丽丝永远是我的，”和心上人来了激烈的对吻后，漠扭头看向南柊，伸出中指，“永远，永远，永远别想打她的主意。”
她挥舞起电锯剑，只一下，就将南柊劈砍成两半，消散在空中。
身后，血液已有两三米高的，圆锯片组成的防线岌岌可危。
“丽丝，你相信我么？”漠盯着对方的脸颊，眼里闪耀着明亮的光芒。
金娥丽丝从接吻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心中挑逗起的怒火消散大半，不留得露出微笑。
然后，重重点头。
“嘿————咻————”
下一刻，银发少女一把公主抱起金娥丽丝，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气势，大无畏地向窗户发起冲击。
周围的空间泛起涟漪，不断拉长这片空间，试图困住两人。
轰——
怀中的金娥丽丝将火箭筒瞄准窗户，扣动扳机。
这一次，没有过多阻挡，火箭弹毫不留情地穿透玻璃，引发剧烈的爆炸。
火光中，两人终于踏破窗栏，和玻璃碎片一起冲出建筑。
可是，在下方等待她们，并不是想象中的地面。
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