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子里,简单洗漱后,我便去乔阿姨家吃早饭了。
乔阿姨准备去秦生哥家里叫秦生哥也来她家吃早饭。
“秦生哥不在家。”我一边说着,一边吃着馒头。
“那他去哪儿了?”
“他去东……”
我差点儿将秦生哥夜里跑去东坡的事情说出来,幸好又意识到了答应过要替他保密的。
“我早上出去时看到他……好像是去戏馆儿了。”
“这么早就去戏馆儿?不过也是,最近镇上在筹备庙会,他们戏馆儿的任务应该挺重的,只是也太辛苦了吧!”
“庙会?不是好几年都没办了吗?”我感到有些惊讶。
“是啊!咱们镇上供奉着两个雨神呢!近几年没有办庙会,雨水都越来越少了,祭祀这种事情,我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听乔阿姨这么一说,我也发觉近几年来白桦小镇的雨水确实越来越少了,尤其是今年,几乎就没有下过雨。
正在这时,秦生哥回到了小院子,乔阿姨看到了,赶紧跑出去叫他来吃饭。
秦生哥说自己去了戏馆儿再吃。
“你刚刚没去戏馆儿吗?小羽说他早上出去时好像看到你去戏馆儿了。”乔阿姨疑惑地问他。
秦生哥看了看正坐在乔阿姨家里吃早饭的我,我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我是去戏馆儿了,这会儿回来取个戏本就走。”说着,秦生哥回家拿了个戏本便又出去了。
乔阿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秦生真是越来越孤僻了,这可怎么办呢?”
我想了想说:“或许是没有家人的缘故,如果……如果秦生哥的父母能回来跟他一起生活就好了。”
乔阿姨听后愣了一下:“你就别操心这些事情了,赶紧吃早饭吧!”说着,便走进了厨房。
我觉得乔阿姨好像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但她不愿意明说,我也不好多问。
吃完早饭后,感觉有些困了,便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睡着了。
梦境中,看到狂风暴雨的黑夜,一对约莫五十多岁的夫妇正艰难地从镇南的东坡上往下走。
这对夫妇身着戏服,脸上还画着戏妆。
虽然暴雨已将他们的戏妆淋花了,但依旧能够辨认出那是《霸王别姬》的行头。
这也就不禁让我想到了秦爷爷和秦婆婆,不过秦爷爷在我出生前几年就去世了,我并未见过他本人,而我对秦婆婆的印象只停留在她七十岁左右,所以还不能确定这对夫妇就是秦爷爷和秦婆婆。
当他们从镇南的东坡上下来路过希河时,隐隐听到河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他们用手电筒照着一看,发现河沿的石头拦下了一个木盆,盆里躺着一个刚满月的婴儿。
由于下着暴雨,河水十分湍急。如果不救这个婴儿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命丧希河的,可要在水流如此汹涌的情况下救下这个婴儿,也着实不太容易。
这对夫妇稍微商量了一下,便决定由男人去救下婴儿。
男人在女人的再三叮嘱下,小心翼翼地走到河沿,他将手伸向木盆,但并不足以够到。
女人忧心忡忡地站在河岸边,偶尔会提醒男人几句。
男人颤颤巍巍地向前挪动着身子,将脚踩在了拦住木盆的石头上,然后再次把手伸向木盆。
这次,他终于够到了!
男人奋力将那木盆抱起来递向女人,女人赶紧上前接住木盆,可就在这时,男人突然脚下一滑,跌进了希河……
看到这一幕的女人惊叫了起来。
我也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气,汗水从额头滑落,许久才缓过神来。
看了下时间,竟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起床洗了把脸,然后昏昏沉沉地走出家门。
乔阿姨正坐在家门口择菜,看到我出来了,她赶紧站了起来。
“小羽啊!你终于醒了,午饭时我在窗外叫了你半天都叫不醒,你是真能睡啊!”
“啊!我……我实在是太累了。”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啊?”
“我在县医院看过了,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可能就是高考前用脑过度了。”
“没什么问题就好,现在回来了就好好休养一阵儿。”
乔阿姨这才放下心来。
“嗯。”我冲乔阿姨点了点头。
“你没吃中午饭,现在应该饿了吧?我给你留了饭,赶紧吃一点儿。”说着,乔阿姨便招呼我去她家吃饭。
吃过饭后,觉得实在无聊,于是向乔阿姨借了乔飞的自行车,准备沿着白桦小镇的柏油马路向北骑行。
记得小时候见乔飞有辆自行车,我便也向爸妈哭闹着要买,可那时候家里没什么钱,买不起自行车。
乔飞得知后,从他爸爸的修车铺里取出一辆自行车借给我骑,还说他的就是我的。
每次上下学时,他也总要骑自行车载着我。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懂事了,也不再纠缠爸妈给我买自行车了。直到现在,需要骑自行车时,也是借乔飞的。
我推着乔飞的自行车出了小院子,不由自主地向院外的樱树上望了望。
樱还是一如既往地赤脚坐在树干上,痴痴地望着院南西侧屋子的阁楼。
夕阳透过枝叶洒在樱粉色的发梢和衣衫上,衬得他如天上的神明一般。
樱发觉我在看他,便低头冲我邪魅地笑了一下。
我顿时觉得寒意四起,赶紧骑着自行车向小镇北方出发。
山风徐徐,带来丝丝凉爽。街道旁的白桦树在山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男孩子们似乎总有一种探险情结,我们对于小镇北向到底通往何处非常好奇。
以前秦生哥常骑着乔飞的自行车,载着我和乔飞,就像现在这样一直向北骑。
秦生哥车技特别好,最多的时候可以载三四个人,只是蹬自行车时有些费力。
令人感到遗憾的是,我们至今都未曾到达过小镇北向的尽头。
那条柏油马路似乎是无穷无尽的……
夕阳将原本澄澈的天空映衬为橙红色,道路两旁绿叶灰干的白桦树被山风轻轻拂动,林中不断传出悦耳的蝉鸣。
骑着自行车向小镇北方行进,如同置身于画中一般。
正当我沉浸在这幻美的场景中时,那个在我清晨从东坡下来遇见的奇怪生物又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它还是趴在大梧桐树下一动不动。
停下自行车看向那个奇怪的生物,它看上去像一只没有耳朵的棕色兔子,两只眼睛小得如同两个小黑点,四肢特别短,身体又圆鼓鼓的,因此肚皮几乎是紧贴着地面,看起来可爱极了。
向四周看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出没。看来除了我之外,暂时还没有其他人发现这个奇怪的小生物,否则这里早就围满了人。
我也不想去打扰这个可爱的小生灵,便准备骑着自行车继续向北行进。
“人类,你看得见我?”
一个低缓的声音突然传到耳边,我被吓了一跳,再次向四周张望,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这时,我意识到可能是那个奇怪的小生物在说话,于是惊恐地看向它。
“是……是你在说话吗?”
“是的。”
由于身体的缺陷,那个奇怪的小生物无法抬头看我,它只是微微动了动嘴。
“你怎么会说话呢?”我惊疑地问它。
“因为我是妖怪。”它的声音压得特别低,语速也非常缓慢。
“妖……妖怪?”
我没想到自己竟然又遇见了妖怪。
“你是人类,我闻得出来,可是你为什么能看见我?还能听到我说话?”
“难道其他人都看不见你,也听不到你说话吗?”我反问它。
“当然,普通人是感受不到我的存在的,除了……除了什么来着?”妖怪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该说什么了。
“除了拥有神力的神明或是拥有妖力的妖怪?”我接着它的话说。
“没错,你怎么知道?”妖怪诧异地问我。
被它这么一问,我也瞬间懵住了。
是啊!我怎么会知道呢?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是在哪里听过呢?
妖怪见我没有回答,又接着说:“其实有一种人也能轻微地感受到我们妖怪的存在,不过我忘记是哪种人了。”
“你说的是——清祟师?”
“对,就是清祟师,你……该不会是清祟师吧?”
妖怪立即变得警觉起来。
“不不不,我不是清祟师。”我连忙摆手解释。
我们这个地方将那些所谓的妖魔鬼怪统称为祟,有一些人通过修习阴阳之术,能够轻微地感受到祟的存在,从而帮助人们清除邪祟,并以此为业,而这些人就被我们称为清祟师。
在我解释清楚自己不是清祟师之后,这只妖怪才放下心来。
“那你为什么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呢?”
听到这里,我也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但我实在无法对此做出合理的解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身上总会发生这些奇怪的事情。”我困惑地说。
它听到我的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又缓缓开口:“这样啊,那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面前的是不是一棵梧桐树?我闻着有点儿像,但这里到处都是白桦树的气味,所以我不敢确定。”
我抬起头向上望着,高大的梧桐树上长满了繁茂的树叶,阳光从叶间挤进来,零散地洒在草地上。
“这就是一棵梧桐树。”
“太好了,终于找到了。”妖怪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找梧桐树做什么?”
“我的朋友在梧桐树上。”
我再次抬头仔细看了看梧桐树,树上只有一只嘈杂的知了。
“你的朋友是那只知了吗?”我指着那只知了。
妖怪轻轻摇了摇头。
“可是这棵梧桐树上除了那只知了就再没什么了。”
听到我的话,它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沮丧。
“没什么了吗?看来……又找错了。”
妖怪缓缓挪动身体,准备离开。看着它失望的身影,我有些于心不忍。
“或许——我可以帮你。”
妖怪停下自己缓慢移动的身体,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