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小镇的庙会一连持续了好几天。
等夏默身体好一点儿了,我和乔飞便陪着她一起逛庙会。
“听说今天秦婆婆会跟随戏班子在小镇广场唱戏,酷酷秦生哥也在,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好啊!自从搬到小院子,我还没听过秦婆婆唱戏呢!”
我们三个人激动地来到小镇广场,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乔飞疑惑地在广场上环视了一周:“怎么回事儿啊?一个人都没有。”
“是啊!难道已经结束了?”我对此也深感困惑。
正在这时,夏默突然捂着胸口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夏默!”我赶紧蹲下身子准备扶起她,并转头着急地对乔飞说:“快!快去镇医院找惠阿姨!”
乔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快去啊!”我焦急地催促他。
他笑了笑说:“难怪你一直昏睡不醒,原来是被这只妖怪纠缠在梦里无法脱身。”
“你说什么?”
他冷笑一声,随后变成了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中年男子。
“啊!”我吓得坐倒在地上,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了,梦该醒了,这只妖怪也该被消灭了!”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向躺在地上的夏默走去。
“等一下!”我迅速站起来挡住了他:“你要做什么?”
“清除邪祟。”
“清……清除邪祟?你是惠阿姨请来的清祟师!”
“没错。”
随着那名清祟师话音一落,我的身体瞬间变回了十七岁的样子,同时也想起了自己之前是被二叔和林叔叔从夏默家门口抱了回去,然后就迷迷糊糊地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
这样想来的话,最近所发生的一切就都是在梦里!
我有些后怕地缓缓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夏默,她头上那条系发的黄色流苏以及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都让我觉得特别真实,怎么可能是在梦里呢?
渐渐地,我想起了夏默刚搬来小院子时所发生的事情,跟最近所发生的一切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
我恐慌地看向清祟师,摇了摇头:“不!这不是梦,最近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这就是这只妖怪的厉害之处了,它会潜入你的梦境,复制你某一段难以释怀的过往,让你在梦里产生一种正在经历的错觉。”
听了清祟师的话,我大吃一惊:“难……难道夏默真的是妖怪?”一边说着,一边再次看向夏默,只见她此刻无比痛苦,我心里也特别难受。
“你立刻让开,我该清除邪祟了。”
清祟师一把将我推开,接着从怀了取出一道清祟符,准备施法除妖。
躺在地上的夏默看见那道清祟符,吓得缩成了一团。
“不可以!”我见状不由得再次挡住了清祟师,并苦苦哀求:“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了,求求你放过她。”
“它是妖怪,不是你的朋友!”
“我不管她是人是妖,我只要她活着。”
“真是执迷不悟!”清祟师又一次将我推开,继续施法除妖。
就在那道清祟符即将贴到夏默身上时,我迅速冲过去紧紧抱住了她,并紧闭双眼大喊道:“不要啊!”
突然,周围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怀里的夏默也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一阵阵打斗声。
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在魑原上,不远处还有两人正在施法打斗,其中一人是身着绿色纱裙的美艳女子,另一人是身着黑色长衫的俊朗男子。
仔细一看,那男子竟与刚刚那个清祟师十分相像,似乎就是年轻时的清祟师,并且我还想起之前在梦里见过他,他曾在魑原清除过众妖,山缈就是被他所伤才逃到西坡的。
心里正想着,那清祟师却已败下阵来,被打倒在地。
女子走到他面前劝道:“回去吧!你是无法战胜我的。”
“在没把你们这些邪祟消灭之前,我是不会离开魑原的!”他愤怒地站了起来。
“别一口一个邪祟!我们虽然是妖怪,但从未害过人,即使是那几个去过清泠镇的妖怪也只是给你们造成了恐慌,却并未伤害你们,况且我已经重重责罚过它们了,并且要求魑原众妖永远不要离开魑原,你为什么还是不依不饶?”
“邪祟就是邪祟,凭什么求得饶恕?”清祟师一边说着,一边冲过去继续与女子施法打斗起来。
我这才知道那女子原来是妖怪,她能幻化人形被人看见,又似乎是魑原众妖的统领者,由此猜想她应该就是我在梦里听山缈所提过的离未大人,那也就是丛未离的母亲!
丛未离曾经告诉过我,她的父亲是一名清祟师,这么说来,我面前这个正在与离未阿姨打斗的清祟师很有可能就是她的父亲了!
想到这里,我赶紧大喊着冲上去想要阻止他们的打斗,可是他们并不能感知到我的存在,甚至直接穿过我的身体打斗了起来。
我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就是这只妖怪的厉害之处了,它会潜入你的梦境,复制你某一段难以释怀的过往,让你在梦里产生一种正在经历的错觉。”
忽然想起那个清祟师刚刚所说的话,于是猜想自己此刻应该正处于他的梦境中,而眼前的一切大概就是他难以释怀的过往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进入了他的梦境,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不过,比起这些,我更想了解他和离未阿姨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这能够解答我心中的许多疑惑。
清祟师一遍遍冲上去,又一遍遍被离未阿姨打倒。他已是遍体鳞伤,嘴角还淌着鲜血,但依旧执着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冲向了离未阿姨。
“你还真是固执呢!我都有些不忍心伤害你了……”
离未阿姨话未说完,清祟师便由于体力不支在她近身之处倒了下来,正好倒在了她身上,嘴唇还贴上了她的嘴唇。
她惊得瞪大了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将清祟师推倒在地,并用手不停擦拭着自己的嘴唇:“太恶心了!我竟然被人类……哎呀!”
她又羞又恼,说不出话来,低头看着地上那个原本要消灭自己又亲吻了自己嘴唇的人类,重重地踢了几脚。
清祟师被踢得坐了起来,离未阿姨见状吓了一跳,可没想到他只是呕了几口鲜血,然后又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离未阿姨用脚试探性地拨弄了他几下,看到他没有什么反应,以为他已经死了,又蹲在地上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鼻子下面,发现还有鼻息,这才感到安心。
清风拂过树梢,拂过草地,拂过清祟师俊朗的面容,又拂过离未阿姨美艳的脸颊。
她蹲在草地上,蹲在清祟师身旁,双手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清祟师俊逸不凡的脸庞,偶尔还会伸手去摸摸清祟师的眼睛、鼻子,以及那张亲吻过自己的嘴唇。
“清安!清安……”
伴随着一声声呼唤,一个中年妇女拿着许多清祟符走上了魑原,这正是中年时期的丛奶奶。
离未阿姨看着匆忙赶来的丛奶奶,缓缓站起了身。
“清安?”她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清祟师:“你是叫清安吗?”
丛奶奶也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清祟师,她扔掉手里的清祟符,激动地扑了上去,坐倒在地,抱着清祟师哭喊道:“清安!你怎么了?”
看到这一幕,我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清祟师就是丛未离的父亲——丛清安!
看着伤心不已的丛奶奶,离未阿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向离未阿姨,没想到离未阿姨竟然笑了笑,指着丛叔叔说:“他还没死呢!”
听到这样的话,丛奶奶倒也没生气,她先是一愣,接着抹了把眼泪,感激道:“姑娘,是你救了他吧?谢谢你!”
“啊?不……”
离未阿姨正想澄清,丛奶奶却起身准备将自己的儿子背回家,可是再怎么用力也背不动。
“我来吧!”离未阿姨走上前,轻轻松松就抱起了丛叔叔,丛奶奶看到后不由得吃了一惊。
“阿姨,麻烦带下路。”
“哦……好!”丛奶奶回过神来,赶紧到前面引路。
我也跟着他们下了魑原,一路向清泠镇走去。
丛奶奶边走边向离未阿姨哭诉道:“我们家清安这小子学艺不精,还非要上魑原清除邪祟,听说魑原上的妖怪凶恶无比,我在家里放心不下,搜罗了一大堆清祟符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那群邪祟竟然把他伤成了这样。”
丛奶奶难过地擦了擦眼泪,又心疼地看着离未阿姨怀里的丛叔叔。
离未阿姨眉头微蹙:“魑原上的妖怪怎么就凶恶无比了?”
“姑娘,你是不知道,那些妖怪来过我们清泠镇,还常常在夜里吓唬人,我们家清安探查到那些妖怪妖力强大,而且都聚集在魑原上,所以才上魑原除妖的。”
“仅凭吓唬过人和妖力强大就能断定那些妖怪凶恶吗?”
“额……这……”
“那些妖怪有杀害过清泠镇的人吗?”
“没有。”
“既然如此,又怎么能说它们凶恶无比呢?它们跑去清泠镇吓唬人确实不对,但也不至于被赶尽杀绝吧?况且它们对你们家清安这个去魑原消灭它们的清祟师都能手下留情,不正好说明它们并非凶恶之辈吗?”
丛奶奶被离未阿姨问得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