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云层逐渐厚重,原本就单薄的皎月,此时倩影全无,不知不觉间凉风渐起,扑鼻而来的湿气夹杂着泥土的芬芳掠过两个静坐在屋顶上的人影,属于后半夜的清凉开始侵袭,但却依旧没有打搅他们畅怀而谈的兴致。
察觉到昏暗的天边隐隐有雷云滚动,运作神经闹腾的慕夜只得停下旋转跳跃的动作,向屋顶上的小人示意该回屋内了。
“你先回去,我待会就跟上。”他似乎很忙,随即又与身旁愣愣入神的女人交谈了起来,她顿时变得不悦,立即几个飞跃来到他身旁,揪起小人的衣领,打算强行掳走他。
“随着大量国土被蚕食,利用江河组成的防线彻底崩碎,大量草原部落的士兵穿插到腹地,使得原本就处在敌人势力范围的钓于城陷入了消息闭塞的境地,而那些畏惧于兵锋的小人们,纷纷出城投降改旗易帜,使得局面进一步的恶化。”
“而这也是大势所趋怨不得他们这些小人,敷衍趋势之人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但大厦将倾山河沦陷,敌人的屠城手段又如此的灭绝人性,但凡城中有一人反抗就屠杀全城,势单力薄各地的守军将领们,只得跪向东方,叫来副将举家自杀殉国、副将也杀尽家中老小,挥刀自刎,其忠义气节令敌人无不钦佩,打消了屠城的念头,放过了城中百姓。”
“虽然这种方法保全了百姓,但也加剧了敌人的入侵势头,仅过了些日子,部落便如愿地围困了无险可守的帝都,大量的官员裹挟着两个年幼的皇帝弟弟前往极南之地,保存皇室血脉继续组织军队意图反攻……”
说得到这,他叹了口气,见芙蕾雅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大抵是被这曲奇悲壮的故事所吸引整个人代入其中。
就连慕夜也好奇起来,放下衣领坐在一旁,打算参与其中听着这悲情的故事。
“勤王军从各地赶来,但已经无济于事,一次城门外会战的失败,彻底击碎了士兵们的士气,且各地沦陷被屠城亦或者将领叛变的噩耗还不断地传来,而这,已经成了定局不可改变……”
“小皇帝迫于无奈带领贵族百官出城投降,所以,和谈失败了,文首相被扣押,身陷囹圄的他随着俘虏的队伍一路向北去往敌人的首都,但期间敌人要他写信劝降还在顽抗的守军,所以给他寻了机会逃了出去,而我所说的故事,到此也就应该结束了……”
他顿了顿攥紧手心,并不打算将其后的故事如数倾诉,因为其果之苦涩令平常人无法接受。
“国破家亡,这是这个名为南的国家,最后的结局……”
慕清从饱含悲怆的语气中恢复清明,搭上慕夜的手准备起身,但陷入故事中的芙蕾雅岂能放任他由着性子留下悬念,立即抓住他的袖子,声如泣血杜鹃般哀鸣道。
“后来呢……后来呢,那个还在坚守的钓鱼城究竟如何了……还有那两个年幼的亲王!和谈的时候不是说他们还有数地尚未沦陷,有士卒五十万之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的吗!!!”
“……”慕清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满脸泪痕的她。
“你真的想知道?算了吧!与你说故事的本意是想让你明白,不能刻意压制自己原本的天性,委曲求全的将身与心全部放置在一人身上,这样的话米兰达的一颦一笑皆是牵动你心的困扰,世界那么大,故事那么多,正待你一一去发现发觉。正如故事中所说的那般,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的权力,王将军与百姓们为什么能屡屡挫败极恶的部落人绝不言降,贾首相为什么这么恶毒狡诈总是算计自己的人的人,临死前还要放手一搏,拯救国家?夏将军面对如此糟心的帝国中央,为什么会选择看着帝都沦陷视而不见,选择拥兵自重呢。”
“所以啊,此时结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目光不能局限在一人身上,你不训练刚来士兵们,怎么帮助她秋征,力挽狂澜地拯救被豺狼人困扰的百姓们?人是要成长的!”
说罢,他摆摆手拉起不明所以一脸懵逼的慕夜,就往屋檐处走。
希望吧,这故事这劝解能对算不上终极舔狗的芙蕾雅有所帮助。
倏地雨落,豆大的雨珠以极密姿态敲打着屋瓦,发出一阵阵叮咚叮咚的细响,只是一阵迟疑,慕清立即觉得浑身上下都被淋湿了,甚至连鞋内都被雨水浸湿,一走一晃行走在屋瓦上地好不狼狈,身处高处且目的往下,一个脚滑,他就得去见薇忒妮雅,索性将手搭在慕夜的手臂上,示意对方抱着自己跳下去。
“你还不走?待会可别感冒了!”
瞅见雨幕中神情低沉肃穆的芙蕾雅依旧不愿离去,他担忧地问了一句,立刻躲进充满弹性与柔软的怀抱中。
“你的故事还未说完,我是不会走的,你要是困了,我便等到你明日起床……就在这!”她语气严肃认真,隐隐还有威胁的意味,这顿时让慕清上头气愤不已。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执拗!好好的泡个澡,洗洗睡,它不香吗?干嘛待在这里狼狈不堪的淋雨,有意思吗?!”
“你一开始答应我的,说说个故事给我听!这故事虎头蛇尾没有结局,也就是没说完,所以……我在履行你的诺言,等待着你把故事说完,才可以休息……”
“神经病!芙蕾雅你他妈就是个神经病!有你这么听故事的吗?我承诺了是没错!可明天依旧可以继续说下去,哪有你这样傻愣站在这里等着我起床的!你要是有病,思想不健康,我可不奉陪!”他刚想继续批评愣头青的芙蕾雅一番,抱住他的慕夜打断了他。
“承诺过别人的事,一定要履行才行!”
“哈??!!”听到自己百般宠溺的大姐姐口气不详,慕清顿时觉得背脊生寒,他从未见过生性霸道的慕夜帮过其他女人,感情她们是一伙的?不对啊,这次应该是她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啊!
帮外不帮亲,真的是一点道理都不讲,感情自己在她的眼中还不如一个陌生人呢!?不对,等会,承诺过别人的事……一定要履行!?
他突然间想起慕夜的过往,曾有个中年冒险家曾向她承诺过,要带她回镇子上生活,而却一直都未履行也不见其踪影,她肯定非常注重这份承诺,且也要求他信守承诺,如此便可以说的通了!
那么如果今天自己随着性子跳下去,那么等待他将是……暴虐?想到此,他不住地手脚打哆嗦,回想起得罪她的后果,那可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香艳的暴揍不说,还得连夜侍奉!
“可恶啊!别人的承诺,竟然让我成了替罪羊!”他哀嚎不已,随即跳下温软的怀抱,脸色立即转变,阴森森地盯着伫立在雨中此次事件起因的芙蕾雅,森然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今晚谁先走谁就是猪!!说到做道!”自文首相逃出,转战淮江、蛰凎福広等地,还有一段很长的故事,且还有雅山决战等等……他可以说到天明,到时候看看谁先忍受不住这场雷雨逃之夭夭!
“谁走谁是猪!”芙蕾雅见他回来,脸上绽放出旭日般的笑意。
再度回归之后,冒着倾盆大雨的他,这次措辞铿锵有力手舞足蹈,毅然决然诉说着那个时代的英雄豪杰,仿佛间似乎回到了那个充满悲情绝望的时代,就连一旁对人类世界知晓尚浅的慕夜也连连侧目思绪不断。
“如此,最后的水军由于战船用铁链连成一片,无法突破敌人守卫严密的防线,绝望开始在船中蔓延,自有了第一个跳海而死的官员,此时不分身份地位,人们纷纷投海自尽,包括那位年幼的小皇帝,也一并被官员抱起……之后,敌人打扫战场时,海面浮尸大抵有十余万……”
“得知皇帝遇难坚守孤城的王将军,终究是独木难支,与敌人交涉,投降以保全城内百姓,随即在坚守二十多年的城内,挥刀自刎,身死殉国。”
“于此,这个故事便完结了……”
他吸了吸鼻尖流出的液体,抖了抖冰冷至极的身子,站起时掀起一滩积留在腰腹间雨水,头也不回地跳下屋顶,也不管愣愣出神依旧沉浸在悲怆绝望故事中的两人。
如此,她应该明白了,想到这,不由得松了口气,还有四天嗯,他将再度回到那个熟悉的世界,希望一切都还好,并没有因为他仓促间的离开而变得面目全非。
……
翌日,大雨化作绵绵细雨依旧缠绵悱恻不断,人们这会已经起了床,开始新一天的忙碌,就连爱懒觉的狄妮亚也被叫了出去,前往城中采购,小小的屋内只剩忙前忙后给他倒热水的柏莎和呼呼大睡没有任何异常反应的慕夜。
他孱弱地身子骨,虽然服用了魔药,但底子终究是太差,无力抵抗一夜的体表失温,盖着被子浑身抖得厉害,想打喷嚏但却打不出来,只得如此反复且鼻腔堵塞,无法安稳入睡,折磨煎熬。
果然,装逼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想必平常锻炼不断地芙蕾雅,这会应该像个没事的人样,安稳地躺在床铺上沉睡,根本不会过问他的状态好不好。
可恶啊!果然自己才是最差的那一个,有什么资格去劝导别人!
一定要学魔法!只有实力强大了才能将那些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慕夜、依文洁琳、米兰达尽数撇开,到时候小爷招手核爆、抬手爆炸,是个人都会纳头便拜,心悦诚服的低下头颅!!
他恨恨地想到,随机在柏莎照料下,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