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怪气的语言堆叠中仿佛有直刺人心的利刃,一点点揭破他的高不成低不就的身份,预备骑士,没错~既不是贵族,但也不是平民,没有封地,更没有资格采邑随从,在平常人眼中无非是骑士大人们养得一条看门狗罢了。
从骑士成为贵族的这道坎,不仅需要自身实力,还有需要人脉与荣耀功绩,这也是波利特所无法拥有的。
因为没有任何武力的他,本身就是一名夜莺养大不知其父人人唾弃的杂种?就是生的俊俏才被母亲拉到酒馆做侍者,之后才被有特殊XP的奥夫拉看上,拉入到自己帐中宠信的……
身份地位的剧烈变化,带来的是以前那些伙伴诸多的嫉妒与要挟,他们想尽办利用自己曾今的偷盗、抢劫等不洁行径作为要挟的借口,不断地从自己这里获取好处……
“我们明明是一起溜街偷东西的伙伴,可如今,你却高高在上!说好的苟富贵勿相忘呢?”
“你衣着鲜亮威风凛凛!而我们呢!还在每顿饭而发愁!”
“拿来!别说你这个月没发俸禄,不然你就等着我们告发到西尔瓦伦去。到时候,别怪兄弟们无情!”
真是可悲、可叹,明明是一群朝不保夕连饭都吃不上的街溜子,何来的勇气与身为预备骑士的自己谈条件……
所以,他们非常合理的消失在海盐镇的波涛中,这也是他斩断过去一切的证明,证明他波利特不是一个身份卑微、劣迹斑斑、趋炎附势之人!上天赐予了他俊朗帅气面容,自然会给他安排体面的地位与身份,这是他应得的,即使没有奥夫拉他也能行!
所以,他从不准手下士卒们提起这些过往!那是他的逆鳞,触者皆死!
对于这个不留任何情面直接撕破他伪装的可恶家伙,他只能硬着头皮地……
献上膝盖!
“尊敬的施法者哈里森阁下!我是来投诚的!就是因为我没有身份地位且实力卑微,所以一直到如今都没有骑士头衔,眼见着那个半截入土的沃什尔即将归来,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权利,不日将会全部失去……”
他顿了顿,秀出了惊破士兵们眼球的骚操作,直接跪拜行礼,已表效忠。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宣誓~向您,来自深水城的高贵施法者!效忠!希望您能祝我一臂之力!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说完,不断地磕头跪拜。
原本计划行不通,那就换另一种方法!
因为哈里森阁下刚才的言辞中已经透露出他蔑视贵族、神职人员、律法甚至人命的口气,这很合自己的口味!他一定是个不择手段目无法纪之人!不然不会如此大动干戈不怕得罪星界神明屠杀整个晨曦之主的神殿人员。
真是个铁骨铮铮非常硬气且实力强大的汉子呢!
只要在此刻表示效忠,换取信任,那么那个什么沃什尔、芙蕾雅甚至奥夫拉都会成为历史的尘埃,而自己也会如愿以偿的得到身份与地位,说不定那时巨石领都会被他们两踩在脚下。
对!一定要在沃什尔回来之前,讨得哈里森的信任,使其成为自己的依仗,不然……自己引哥布林部落破坏沿路村庄断芙蕾雅等人补给的事,一定会被看出端倪,毕竟……这帮子士兵都是奥夫拉的手下,与自己不是一条心,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自己被围殴的时候姗姗来迟。
“……”原本面色冷峻准备动手的哈里森也被他这番话弄得下不了手,脸色几度变化,思量着这个人类虫子所言所行的真实性。
“选择向我效忠,并以我强大的人类身份为依仗,来代替那个有着灰白胡子的老虫子成为本地的领主吗?如此,那么……”
仔细思忖一番答应其效忠的后果,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想起某些喜欢玩弄阴谋背后操纵一切的绿龙亲戚……
如此,人类虫子在明,我在暗,且不会暴露身份招致狩猎巨龙队伍的围剿,也方便布局……如此……
笑意极其突兀地俱现,他一拍大腿,坐在了屋前的台阶上,指着依旧纳头不断跪拜的波利特。
“恐龙妈妈~啊呸!”
“哈哈哈!所以说人类真是很有意思,我决定!”
抬手间,隐隐发蓝的电浆翻滚,似是晴天霹雳般的炸响,忽暗忽明的光亮照亮原本幽深黑暗的巷内,只见数道电光倏地飞离,形成流窜四溢衔接在一起的电网,顷刻间,就将萌生退意察觉不妙的士兵们包裹吞噬。
随着几缕轻描淡写的黑烟飘过,不断地抖动发出唆嗦嗦声响的铠甲叶片,在没有一丝哀嚎的沉寂中,就这么压过碳化塌陷的身体,重重地摔落在地。
“啪嗒~”
“我接受你的效忠!”
躲在巷内墙壁拐角处偷听的杜姆,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浸满了冷汗,甚至连呼吸声都屏住了。
“……这就是术士的力量吗?不同于法师,直接从血脉中汲取魔力……低阶技能根本不需要吟唱施法……自己与之对比,恐怕……”
他艰难地抽动着身体,妄图再窥探一番,认清那个术士与之交易效忠的人脸大概,已备沃什尔领主及奥夫拉骑士回来之后,方便指出。
“嗯?不见了?!!糟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见两道人影皆已消失不见,徒留那栋紧扣屋门的房屋静静地伫立在黑暗中和……遍地焦炭一般覆盖在铠甲之上的黑灰。
“走了吗?还是去暗杀……”
他望了望没有一丝动静的屋门,鼓动着内心已经为数不多的勇气,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门槛,拉动名为绝望的门栓。
“吱呀~”门开了,徜徉着清冷光色的月光如同找到入侵口,一个劲儿地内向倾泻着银色光亮。
入目,略显沉闷色调的蓝灰色床铺上,正静静躺着一名沐浴在月光中的少女……她恬静绝美的睡颜与铺散在枕头上的耀眼金发都镀上了一层诗意朦胧的柔光,显得异常圣洁。
“芙蕾雅……”
他惊骇出声,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触碰遥不可及甚至几度错失的纤手。
入手,温热感与手掌上长期握剑形成的老茧传递而来,这种无比真实的触感,让他泪流满面几度哽咽出声。
“好~好~好!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活着就好……这样我就不用一直活在自责之中了。”
“对不起,这几天我一直没有鼓气勇气去找你……我又一次的来晚了……但也不迟!”
痴痴喃喃几句倾吐心声后,他抹掉脸颊上的泪水,吸了吸涌出鼻尖的液体,掀开被子,立刻抱住她身子,准备逃离。
“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西尔瓦伦!去向领主大人告发!”
仓促地身体接触间,杜姆只觉得自己摸索到一些坚硬的‘东西’,她的腰肢处……好像覆盖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鱼鳞铠甲?
不对劲!
他刚行几步,准备将依旧在沉睡之中的芙蕾雅抱至月光下检查时,便见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令人头皮发麻的熟悉身影。
高大壮硕的蓝色背影自月光下,似是悠闲无比地抱胸依在门栏前,低着头不紧不慢地阴阳怪气道。
“哦?我也就离开了大概几分钟,却没想到,家里来客人了~你叫杜姆是吧?还是一个二环法师?怎么,你也有兴趣向我效忠?”
“但~我不是什么虫子的效忠都能接受的,比如~你!”
言辞之中的阴狠,扑面而来,此时怀中抱妹加成的杜姆浑然不怕,之前与芙蕾雅并肩作战的勇气再度回归至心口,充斥着四肢百骸,他悄悄地抽出一只手,摸索到了衣兜中,直至寻找到了那张熟悉无比的纸。
“哈里森~!屠杀神殿人员的邪恶凶手!意图谋害本地领主的阴谋家!你以为谁都会怕你吗?”
“乘我没有发火之前,放下我女儿,说不定……”
“我~会~留~你~一~条~狗~命!”
双方几乎同时说出,杜姆面色没有丝毫的不惧,整个身体高度绷紧像是蓄势待发的凶悍野猪,而哈里森则是高傲至极昂起头颅,用森冷蓝眸微末睥睨着眼前的微不足道,巨大的身形直接将屋门堵得严严实实。
“你!休想!”
“那你~便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