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的火终究是扑灭了,疮痍遍地,残烟缭绕,卫兵们蹲在角落里大口的喘着粗气,前来帮忙的街坊领居用盆桶盛水浇在冒烟的地方。
而棚户已然倒塌,盖在谷灰之上,发出滋滋的细响,其下还堆积大量的余烬,但却没有任何燃烧物再供应它散发光与热。
大火来的不明不白,正与尔莎吃晚饭的米兰达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可那时候已经阻止不了火焰的蔓延了,待城中的卫兵集结,第一座粮仓已经轰然倒塌,漫天的飞灰中,已经追究不了值守士兵们的责任了,恐怕他们已经葬身在火海之中了。
“损失如何了,咳~”慕清灌了几口冰凉的井水,干呕出带着黑乎乎积碳的浓痰。
“小麦,应该全没了……”米兰达望了一眼疲惫的卫兵们,转头淡然道。
点点余烬红光中,她被大火灼烧过的棕金色卷发已然萎缩干枯,凌乱不堪。
“那可不好办了……刚才的火势那么大,想必城中已经谣言四起了,现在的局面正如那些对你布局的人所想的那般,糟糕极了。”慕清再度起身,检查着任何可能不被火焰波及的角落。
“那又如何,比起年幼时针对我的刺杀,这些根本不值得一提。”她神情已然陷入了极端的境地,从起初的慌乱到如今的麻木。如此巨大的损失彻底激起她内心的倔强。
“是吗……”慕清侧过头,注视着她阡陌的表情,眼眸里亘古不变的湖光开始变得极度渗人。
她生气了,她开始动脑子了。
这是好事……正如当初她设局逼迫自己去比武审判那般无所不用其极。
女仆裙下的圆头小皮鞋踏在碳化的木杆上,踩出飞溅的火星,嘎吱嘎吱,一道焦黑的疑似士兵尸体的黑影在谷灰堆里是如此的显眼,融化的铁水还紧紧黏着一些残肢断臂的细碎,尽管已经碳化,但细细用铁棍敲打已经凝固的铁水下的人体骨骼,慕清还是发现了异常。
一枚龟裂状的琵琶骨,被他发现。
点点细碎的线索,随着推理一一出现疑点。
背部、龟裂,是受到重击,才导致这样的?能造成这种伤害且深入肉体之内,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钝器?
钝器的话,这意味着粮仓这里肯定发生过厮杀…那为何没人射出信号箭,通知住在屯所的卫兵们前来救援呢?
还是事情发生太突然,导致值守的士兵,在顷刻间死亡殆尽……
是超凡力量吗……
如果是他的话,是不可能在一段时间内造成如此多的伤亡的。
民众们正自发的清理现场,米兰达一个人坐在马车里正不知道想什么呢,正当他苦恼是何种力量之时,另外几具尸体被发现。
他每检查一具尸体,就越觉得越诡异,几乎每个士兵的死法都不一样,有被枭首的,甚至还有被石块塞进心脏的,他甚至看到一具士兵的头骨有个巨大的豁口。
系统的提示,让他茅塞顿开。
“检测到咒法系-邓魔肯之剑残留,检测到变化系-化泥为石、变巨术残留!检查到素能系法术-冰箭术残留。”
“法师吗……果然,如此短暂的时间做到不被察觉,也只有会潜行的刺客与盗贼之流了,但会咒法系的法师就不一样了,他可以用羽落术从天空而下攻其不备,逐个击破。这情况这个法师且是一名兼修三系法术的厉害角色。”
手心的石块被巨力挫成飞灰,他急忙站起身子。
“如此,那便好办了……这城里的法师,应该有不少,但兼修三系的天才就很少了,要么是天才,要么就是年长的老法师……”
调整思绪的米兰达下了马车,她已经用剪刀剪掉那些焦糊的头发,原本齐背的长发,被她尽数剪到落肩,一时间显得干练无比,宛若新生。
“拿去安置那些士兵的尸体。”她从指间取下一枚镶嵌红宝石的戒指,递给卫兵们,毅然决然的嘱咐道。
“大小姐……”
“大小姐这是您的父亲留给您的嫁妆,怎么行……”
“大小姐,您冷静!我们兄弟几个凑凑还是可以安葬这些手足的……”
她露出一个缱绻的笑容,不断地摇头。
“家族的祖先开拓这片领土时,曾说过,只要人在,就有希望,钱财只会让你变得束手束脚。”
“他们是我的士兵……是坎贝尔家族的坚实砥柱,他们亦是你们的手足,也是我的家人……所以,厚葬他们,善待家中,就交给你们了。”
待到天明,经历一夜的煎熬的米兰达带着慕清回到了城堡。
她只丢下了一句“不要准备我的早饭”便关上了她卧室的门扉。
这个时候,任何的劝导都无用,即使她可能躲在门房内偷偷哭泣,但,人是要经历成长才能变得成熟,这是一次机遇亦是劫难,破而后立才能继续在满是荆棘的人生道路上走下去。
他自己呢,稚嫩的尔莎恐怕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狂暴的场景,吓得不敢出来了。
对于另一个自己,他也是无力劝导。
破局的希望,全在清查法师上了。
毕竟他们已经牢牢的捆在一起了,成了利益共同体,这个时候不出力,米兰达很可能在接下来的‘进攻中’奔溃。
他立即躺下,保证自己的充足睡眠,才能‘破局’。
……
恩佐格的晨间,阳光四溢充满朝气,大量年轻的法师学徒们嘴里衔着一枚面包,便匆匆钻进各式各样的魔法学院中了,属于他们的早课要开始了,虽然早课的内容是理论与历史,与正常的施法无多大关系,但他们总是戏称,魔法的历史,无非就是“一、二、直至今日三代目的魔法女神与她的丈夫们绯闻故事。”
因为几乎每一任魔法女神的身旁都环绕着不少痴男,男人们吃醋恩怨情仇的修罗场,每一个吟游诗人都讲出一二,更不用说他们这群学生了。
而如今的魔法女神是从凡人一步步踏上神坛的,与凡人的关系更加接近了,这也诱导了魔法女神的神殿内,经常逗留着一些试图一步登天的男青年们,他们崇拜女神,也想如同她的丈夫们般一亲芳泽,鸡犬升天,从而获取更多的魔法知识来充实他们空寂的心灵,哪怕做个小十三也行,再不济学女神的某前男友,得到魔法知识后在一脚踹开。
可想,身为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丈夫兼助手的法师之神-阿祖斯,头顶是有多少的呼伦贝尔大草原。
这里的学院基本分为三大派系,平民、精英、天才,几乎每一座学院对待人才的方式也大相径庭,优秀的人通常会得到学院与法尔诺大公的栽培,为其提供足够的助学金。这里有平民龙门一跃成为某某大法师的学徒的传说,也有不知天高地厚贵族二代被开除撵回家族的流言。
总之,这是一个充满年轻与朝气的城市,正如同他们的领主-法尔诺大公那般,据说他几十年来依旧保持幼年的形态是因为他的父亲是一位高贵的月精灵,那可是精灵族中的皇族的存在,可想其血脉有多珍贵。
血脉带来的施法天赋,是凡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存在,更不说他悠长的寿命。
一座接待贵宾的小别墅内,窗帘特地被遮掩的严实,其外的阳光根本别想照射进室内,正是一片黑暗中,猩红色的红眸闪动,妖艳的大红唇配合着苍如白纸的面色,一个浑身散发妖艳气息的女人,正慵懒地躺在沙发上。
她肆意展现出她的妖娆身段,从绸缎红裙伸出的肉感大长腿搭在茶几上,精致小巧的脚指甲上还涂抹着妖异的红色甲油,露肩的红裙,根本藏不住领口处深不可测的沟壑,饱满的弧度饱均匀,形状似碗般圆润,没有一丝丝下垂的意向。
“真的是……看得到吃不到……”她红唇微动,眼里尽是不甘。
“法尔诺,这个小子真的是,明明血脉这么好,却不肯让我啜饮一点点血液。”
“法师们都是这样顽固不化,包括我,凯瑟琳~”奥伯伦正端着一杯甘甜的鲜血,躬身在旁服侍,对于自己的妹妹,他很是放纵她。
她甩了甩满头金发,从日间的无力中强打精神,伸出手指沾了沾了杯中的血液,轻啄一二。
“呜,哥哥,这血液有点甘甜,是鲜血吧?”
“恩,是鹿血……”
她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回味着刚才甘甜,整个人精神焕发,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她心满意足再次靠在沙发上,开始询问。
“芙蕾雅最近怎么样?”
“去了山脉里……不过,我有在她身上种下魔法标记,一旦有失,我会亲自救援。”
“她啊,总是一根筋,跟她的父亲一样,到现在依旧不肯认我这个母亲。”
她眼眉一挑,突然想起了什么,妩媚的笑道。
“米兰达那个小贱人,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你们打压连饭都不吃不下了?”
“这会恐怕已经在哭鼻子了哦,凯瑟琳,我建议还是不要过度打压芙蕾雅的朋友。”
他顿了顿在凯瑟琳的身边坐下。
“毕竟你们以后还是要相认的,万一被她知道你们的关系,很可能会彻彻底底的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