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时候,马车来到了珊莎所说的,非常难闻的泉水处。
薇薇安捂着鼻子:“殿下,为什么这一片都是臭鸡蛋味道啊?让我想起家乡了……我们晚上不住这里好不好?”
“臭鸡蛋味,是硫化氢的味道。这一片,是硫磺泉,由于地下有还没有冷却的岩浆形成的,泉水旁边这些黄橙橙的石头,就是天然的硫矿。”
爱德华跳下马车,拿起了一块棕黄色的石头,打量了一下,点点头:“晚上就住附近!不过要住上风口,硫化氢有毒,闻一晚上受不了。另外我告诉你们一件事,硫磺温泉虽然闻起来难闻,但是泡澡的话非常好,能防治疾病、让皮肤细嫩光滑,放松身心、养颜美容……”
两个女孩子瞪大了眼睛:“真,的,嘛?!”
半个小时后。
“领主大人!你可千万别过来!你要过来的话,我……我回去给艾琳和阿拉贡打报告!!”
“殿下殿下,珊莎不让你过来,也不让我过去,这是为什么呀,我很好奇……”
泉水形成的,大约多半个足球场大小的湖泊中,爱德华脱下衣服,慢慢将身体没入温泉里,听着来自湖泊那一头、黑暗里珊莎不放心的喊声,和薇薇安一如既往的没心眼问题,笑了笑,摇了摇头。
虽然天色已经全黑,但借着头顶璀璨的星光,依稀能看到两个女孩子窈窕的身材轮廓,一前一后携手小心翼翼走进水里,旋即传来舒服的低声叹息。看着这一幕就只是欣赏纯粹的美,年轻有活力的女孩子,湖面倒映的灿烂繁星,搭配远处雪山山尖淡银色的景象,像极了一幅绝佳的油画;没有多余的想法,不去想象年轻女孩来到自己身边、抑或大白天又如何,只希望手头有一架照相机,能将此时此刻保留下来,以后年老时坐在夕阳下拿出照片,配一杯红茶,慢慢品味。
等有空,干脆把照相机发明出来得了,反正也不难,表面有碘化银的铜板曝光,然后用水银蒸汽蒸过再用盐溶液固定……
爱德华旋即失笑,现在定下的,有空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脚底板能感觉到,温润的泉水缓缓翻滚的水流。爱德华伸了个懒腰,思绪还是情不自禁回到现在。
这片大陆不太平。和阿拉贡、艾琳的谈话中得知,虽然大规模的战争近些年没有,但国与国、不同种族之间,小规模摩擦从来都不断。对自己来说虽然是个机会,但爱德华从心底,是讨厌战争的。
上一世,自己就是西方某个国家由于冷战的原因,用高科技方法、强行催化大脑皮层发育,想要量产高智商天才的计划产物,不知受了多少苦,才趁他们不注意、一手摧毁了整个组织、逃回了国,正想要过平淡舒服的普通生活,却来到了这里。
那么自己,在想办法回去之余,能为这片大陆做些什么、留下些什么呢?
爱德华陷入了沉思。
“殿下!发什么呆呢?我等了半天,你,真不过来呀?”
突然,从爱德华身边泉水里,冒出了一个裹着浴巾的小脑袋,打断了爱德华的思绪。一直被诬蔑为色魔领主、其实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没好气地按着薇薇安脑袋,一把将她按下了水,水面立刻“噜噜噜”冒起一连串水泡:“别闹,我怎么可能过去!那是阿拉贡的妹妹,我的学生,已经有婚约的,我对她又没有意思,可不能毁人家清白——你也不能过来!你知不知道你的举动有多危险!”
“噗噗、噗!要淹死啦——珊莎说,如果你不过去,你就是正人君子,非常招女孩子喜欢,但正人君子是什么意思?能吃么?”
“那你,喜不喜欢?”
爱德华随口一问,没想到薇薇安毫不犹豫回答:“喜欢啊!”
“你、你说什么?!”
“我说喜欢殿下啊!”
薇薇安仰着脑袋,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话语对一个前世二十年处男到底有多大的杀伤力,水珠从她的脸颊边缘向下滚落,见爱德华发呆,立刻便换了话题:“你说她是你的学生——那你也能教我么?我也想从殿下这里学些东西!”
爱德华来了兴致:“好啊,你想学啥?我懂的可多了!”
“总之别学物理化学什么的,我听不懂……不如你教我怎么打架吧!诶,殿下你会打架么?看你这么瘦弱,应该我教你才对。”
“谁说身体瘦弱就不能当教练啦?你见过哪个厨师会下蛋的?”爱德华想了想,“打架的话,我还真能教你,我了解的理论知识还挺多。就从明天开始吧。今天太晚了,等会找个离温泉远些的地方扎营,准备休息了。”
……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吃过饭后,爱德华看向薇薇安:“既然你不喜欢用武器,那就练MMA吧,再结合一些CQC的技巧,绝对适合你。我记得你的战斗模式,你的力量足够了,缺乏的是反应速度和正确的发力方式,另外再加上徒手对武器的练习,实战效果应该至少能上一个档次。以及对人体的构造了解等等,都是需要学习的。那么今天,先从跑步开始。”
“跑步?”薇薇安一头雾水。
“对。要熟悉自己的身体,先从最简单的运动开始。掌握呼吸频率,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在跑步中调整身体最佳状态。”
于是,马车继续一路向北,只是车座上少了一个人。
珊莎看着跟在车旁边跑步的薇薇安,有些担心地问道:“领主大人,您真的狠心,让她这么一直跟着跑么?到达大墓地还有半天路程呢!”
“我会把握训练强度的,她身体素质也比你想象中要好很多。别打岔,我继续给你讲爱德华第一定律,一切物体在没有受到外力作用的时候,总保持匀速直线运动状态或静止状态……”
朗朗的教学声中,太阳来到了头顶上方时,马车终于行驶到了雪山脚下。路边开始零星出现各种骨架,有不知名动物的,但大多数都是人类的。
“……我们以前给镇长和领主采冰,一般就在这里采了。再往前就是遗迹,没有人敢进去……”
“没关系,走吧。本领主我,和巫妖女士挺熟。对了,进去以后你们一定要尊称她为女士,都记住啊。”
话虽这么说,爱德华心里也在敲小鼓;一手把跑了半天、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薇薇安拉上马车,继续沿着山路行驶了一段距离,便看到了一处陈旧的,如同罗马斗兽场般的遗迹,十几个衣衫褴褛的骷髅手中持着破烂的兵器,眼中冒着红光,盯着马车的方向,但没有一个骷髅做出任何有敌意的行动。
这场景,啧啧,放在后世游戏或者电影院里,绝对数一数二卖座。
“她应该知道我们来了。走吧。”
爱德华停下了马车,和薇薇安、珊莎一起,刚把马车后面的香皂以及玻璃制品卸下来,旁边的骷髅立刻接过手,为首看上去像小队长、衣着明显整齐许多,甚至还戴着一顶小礼帽的骷髅做了个优雅的“请”的姿势,率先向前走去。
“大墓地总共有十层。主人在第十层王座之间等你们。请小心跟好,有些没有灵智的不死生物很危险。”
从小礼帽骷髅口部位置发出了声音,出乎意料地,并不是想象中那种破铁摩擦声,而是很温柔绅士的男声。这也让原本有些不安的珊莎,心绪平静了许多。
于是,一行三人,被十几个骷髅包围在中央,沿着青石板楼梯,一路向下。大墓地每一层都有十米以上高,向上看不到顶,黑漆漆一片,唯有不灭的油灯挂在墙边,昏黄跳动的火焰勉强照亮着道路。
前两层看到的大多都是骷髅、史莱姆等低等怪物,地底的腐朽味弥漫;再往下不知走了多久,看上去就很厉害的不死生物越来越多,走到第八层、一片空旷高大竞技场中,看到一头即便趴着也有近十米高、几十米长,全身闪耀着阴森绿光的骨龙时,一直强装无事的珊莎终于被吓到了,躲在了爱德华身后,死死抓着衣角;至于薇薇安——要不是爱德华拼老命地拉着她,这姑娘早就蹦骨龙身上去了。
“没关系,别怕。”
话虽这么说,爱德华的声音也不由自主有些带颤。还好骨龙四只锅盖般大小的瞳孔,只是张开瞪了这边一眼,红光就又缓缓熄灭了,即便如此,爱德华和珊莎,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第九层和上面的景象都不一样,却更像某处皇家宫殿,装修繁复华丽,两旁打扫的女仆若不是脸上有着尸块缝合痕迹,几乎和真人无异;不灭的长明灯照得地下亮如白昼,走过长长的、铺着红地毯的大理石砖路,走到尽头的大门前时,一直引路的戴礼帽骷髅停下了脚步:“主人就在里面。你们是大墓地数百年来,第一批进入到如此深层、见到主人真身的人类,请保持谦卑。”
“那当然。”
爱德华点点头,拉起珊莎,珊莎拉着一路好奇打量、毫无惧色的薇薇安,慢慢推开了大门,沿着宽阔的楼梯走到了最下层。
“你来了。”
最下层数十根大理石柱支撑的大殿后方,裹着黑袍的大巫妖莱拉坐在镶满珠玉的王座上,一动不动,声音无悲无喜。
“嗯。我,爱德华.斯科特,遵守与您定下的诺言,带着礼物前来拜访。尊敬的莱拉女士,我有个提议,大墓地好像还没有名字?叫做纳萨力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