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后,爱德华并不忙着做今天的事情,而是将昨晚得到的情报全部写了下来,准备等会儿递给萨尔,权当这些日子里帮他们父子俩做的事情。
再怎么说,人家都求上门了,自己这么一直拖着,总感觉心里也不太得劲儿;这些情报讲道理,重要性也是有目共睹的,希望这些日子只管默不作声帮自己领地干活的兽人父子,不会心底太在意罢。
萨尔和杜隆塔尔并不知道假面舞会,为了求稳,爱德华没有将假面舞会的事告诉他们。
显然,豆豆也没有告诉他俩相关的信息,那么今天给他俩的这些情报,应该大概能弥补一些罢,爱德华满怀愧疚地想着,又大概在纸上写了个自己的想法后,全部一股脑塞给了薇薇安、让她帮忙带给萨尔,趁着薇薇安离开了自己身边,爱德华赶忙溜向了兵营。
其他人该谈的都谈过了,就剩希尔维亚了。
特意留到最后,最难攻克、最麻烦的家伙。
前一段时间明明还一直粘着自己,突然不知道怎么的,就很明显地在躲着自己,平时不和自己说话,白天能跑到兵营就跑到兵营、绝不在银月城里呆,晚上也是很晚才回来,除去开会以外,能不在自己面前露面,绝对不会多出现一秒钟。
仔细想想,除了“初吻事件”以外,自己这段时间,似乎没做什么其他能惹她的事儿啊?
那只有一个可能了,就是,她这段时间又想不开了什么事情。
这家伙看着外表“凶悍”,内心可细腻着呢,爱德华深深明白清楚。
总之不管她想不开了什么,自己都得解决,问题总拖着不是个办法;想起之前没有强者陪自己、结果差点出了差错,饶是这次就从月溪镇步行到兵营,爱德华还是怂了,随手拉着正在打扫卫生的蔷薇,就走出了银月城。
只是——
背后为什么会有杀气?
总感觉有人在用非常不友善的目光盯着自己和蔷薇,但回头望去,只有城堡门口站着的,擦着门框的另一个不死女仆茉莉。
算了不管了,有蔷薇在,一般的人轻易也奈何不了自己;爱德华信手牵起了蔷薇冰冷的手——这纯粹是个人习惯,身边的女孩子走路总要拉着自己的手,不管是谁。蔷薇似乎也没有料到,走路踉跄了一步,还是乖乖将寒冷如铁般的手让自己握着,跟在了后面一步。
“刚才是有点吓到你吧?没经你允许就拉你手,你刚才吓了一跳的小动作,让我真觉得你像是有自己意识呢。”
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了,爱德华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蔷薇有没有在听。
走在月溪镇大街上,来往的人早就习惯了自家领主完全没有地位和面子的,跟其他普通百姓一样地在街上走着,刚来月溪镇的人还会惶恐地对着爱德华行礼,却被旁边人一把拉着:“咱们的领主老爷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他不喜欢别人对他行大礼!”于是来往行人也就低声议论几句,大多是关于他身边和其他姑娘相比同样漂亮的蔷薇,也就自顾自散去了。
这样的场面,爱德华自然是见得太多了,毫不在意地朝向自己行注目礼的人们点着头,嘴里继续讲着:“我也一直没把你们当外人看,你俩应该也知道的……其实我觉得,你们可以抽空偷偷懒,在我没有发现的情况下,也并不是需要一直那么努力——我还挺想和你们斗智斗勇的,抓到你们偷懒就处罚你们,多有意思,啧啧,处罚……”
似是想到了什么很不礼貌的事情,他摇头笑笑,停了停,手又握紧了点:“下次见到莱拉女士,我会给她提议一下,看能不能给你们两人神智或者思想之类的东西,至少让你们两人能和其他人交流——就这么定了。”
“话说,你们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你们两个,也有自己的梦想吗?”
不死女仆不说话,也毫无表情。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爱德华的错觉,总感觉她的手,似乎和自己握得更紧了些。
于是,一路就在爱德华的自言自语中过去了。走到兵营的时候阳光正好,老远都能听见里面训练的口号声;看门的士兵早认出了自家的长官,还没等爱德华示意要保密自己行踪、别影响里面训练,传令兵嗷嗷的一嗓子当场响彻了云霄:
“爱德华领主大人到——”
霎时,里面正在训练的士兵整齐列成了方阵,中间留出了一条供爱德华通行的道路;还有一些精灵和人类,略有些手足无措地挤成一团站在最边上,有的下跪,有的弯腰,有的茫然四顾,爱德华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时,两三米高、光头凶悍的巴克已经走了过来:“领主大人贵安,我们正准备和精灵客人们以及人类客人们,进行一些友谊切磋,您突然出现了——正好,由您来当裁判,我们的士兵一定会极其富有动力!”
“切磋?”
爱德华转眼一想,倒也想通了。维塔斯带着的精灵部队们是精灵一族的精锐,自家老爹的贴身护卫肯定也不弱;一听说自己这边五百破一万,嘴里不说,心里憋着劲儿呢,这不,连和自己招呼都不打,就跑过来想要一决高下了。
这种促进友谊的事情爱德华当然不会拒绝,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军队和军队之间只有承认了对方实力才会尊重对方。他冲巴克点点头:“裁判就不必了,我怕大家紧张,或者有我在不敢放开手脚——话说你和以前相比变了不少啊,记得以前你不是个善谈的人?”
巴克脸上的伤疤涨得通红:“……在这里,呆久了,自然也就,有点变化了。大人您这里很好……我很喜欢。”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我过来是有其他事——”
爱德华来回张望了一圈,果然看到了进门时还在主座上、此时正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往后溜的某银发萝莉;他三步并两步冲过去,一把提着希尔维亚的后颈衣服,像提小猫一样地揪了起来,拎到自己面前:“别跑啦!我过来是找你的!”
希尔维亚扑腾着手脚:“魂淡人类——放人家下来!当着人家训练出来的士兵,给人家留点面子呀!”
“唔……说的也是,我向你道歉。”
爱德华抿抿嘴角,将希尔维亚顿在了主座上,郑重地轻鞠了一躬:“刚才的事情是我错了。平时一起太熟悉了,忘了这里是军营,私下里活泼是一回事,在这里你才是主帅,应当对你有足够的尊重。”
“……哼!”
似是完全没料到,爱德华还真就当着客人和自己训练出来的士兵,在一两千人面前朝自己郑重道歉了,银发双马尾萝莉先是局促不安地在大椅子上扭来扭去,后来干脆一扭头,鼻孔朝天重重发出了一个鼻音,装出一副高傲的模样,但紧紧握着、放在膝盖上的一对正在颤抖的小拳头,却暴露了自己的内心。
还是那么不坦率啊……
突然听到背后一阵窃窃私语,爱德华听都不用听就知道下面的人在议论什么,他转过身,戟指怒骂:“你们没见过男人朝女孩子道歉嘛?有什么好聊的?都给我打起来打起来!继续你们的切磋!”
莱戈拉斯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领主大人,切磋,还没开始呢。刚才只是我们朝他们大概展示了一下,经过您和希尔维亚大人一起研究改良的战场小队作战配合……”
“那你们现在就开始!我和希尔维亚有要事相谈!”
“可是大人,她是裁判……等会儿我要对阵您家里的杰赛大人,巴克要对阵维塔斯,只有希尔维亚大人来当裁判了,您带走了她,我们这切磋比赛——谁来判定胜负啊?”
爱德华极其不负责任地把身边的蔷薇推了出去:“那就莱戈拉斯你下场,让蔷薇代替你上场!你自己当裁判好了!”
“喔。”
莱戈拉斯纠结地点了点头,看上去他还挺想和自家的骑士长切磋一下的;爱德华也没多管,将主座上依然保持着傲娇姿势的希尔维亚抱了下来,朝后面走去:“军营后面有没人的空地嘛?好,今天咱们好好聊一聊……”
看着比起一开始稍微长壮实了一点、但依旧消瘦的黑发青年,抱着不停扑腾的萝莉的背影,维塔斯凑到了莱戈拉斯身边:“爱德华领主大人——他一直这样么?”
“……自我跟随他开始,就一直都这样了。”
“真的不像个领主的模样呢。”
巴克也走了过来:“确实不像。大陆其他地方的领主——你我都知道是什么模样的。如果用其他地方的领主来当标准,那爱德华大人明显是不合格的。”
“但是——”维塔斯若有所思。
“不用但是了。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喜欢他。他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威望,和大家一起嘻嘻哈哈,但是包括我,所有我认识的人,以至于所有镇民们,都非常非常相信他,爱戴他,拥护他。”
“……可能也许,这才是领主的正确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