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峡谷要塞。
亨利.福特正悠闲地用着早餐,看起来心情非常好;在他旁边的窗口下,是正在搬运着木材,在要塞贴近月溪镇这边建立着防御工事的士兵们;看起来大清早就开始劳作,让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商贾私兵们颇有怨言,不时能听见抱怨声和监工大声训斥的声音。外面阳光正好,六月中旬的太阳从大清早就十分火辣,晒得每个人脸上都流下了汗水的印痕。
不知如何,听着这些训斥声,亨利.福特的心情似乎愈发变好了,具体体现在比起平时多吃了两片面包,嘴角也比平时更加上扬了几分。
“报——报告!紧急情况!”
从门口突然传来的,小传令兵略有些着急的声音,打断了亨利.福特的微笑;他放下刀叉,拿起湿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不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那个……爱德华派来了人,在要塞前线进行挑衅!”
“喔~?”
亨利.福特的尾音音调上扬,似是听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小传令兵着急到脸都憋红了:“我们在前线修缮工事的士兵们,都已经被激怒了,现在都群情激昂,想要出战!我们在前线的督战队,眼看就要拦不住他们啦——”
“这样啊……”
亨利.福特站起身:“走,随我一起去前线看看。”
“大人,那里现在危险,他们都已经把矛头指向了你,随时有可能兵变——”
“没关系。他们若真有胆量对我举起刀剑,我反倒要高看他们几分。走吧。”
说是前线,其实也就是从要塞这边下楼,走到院子里,再走出去,前后不到几分钟的样子;看也不看一路上冲着自己怒目而视的商贾私军们,亨利.福特径直走到了最前面,就看见几十个穿着整齐制服、制服下似乎还套着昂贵铠甲的士兵们,正蹦蹦跳跳着,看到自己走出来,为首的立刻大喊:“不要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我们——我们可就要放箭了!”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你们是过来和我们和谈的么?”
“并、并不是!我们是来——是来威胁你们的!”
对方为首的小兵瞪大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亨利.福特身上的装饰,在看到胸口别着的贵族勋章时,瞳孔瞬间变大,说话也变得有些不太利索;另一个士兵俯首在旁边的精灵女弓箭手耳边说了几句,女弓箭手点点头,将一支箭搭在了弓弦上。
“威胁?怎么威胁?有意思。说来听听。”
“先不要射他!让我把话说完!约瑟夫你别拉我衣袖……”
几个站在最前面的士兵又嘟嘟囔囔了一阵,刚才嗓门最大的,看起来颇有些机灵的小兵再次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伸出了一根手指:“我们领主大人说了,你们必输!我们是来劝你们赶紧离开的,免得把性命白白丢在这里,还为别人……为别人做了什么来着,约瑟夫?喔,为亨利.福特这家伙做了嫁衣!”
“呵,有趣。继续讲。”
嘴里说着有趣,亨利.福特一直上扬的嘴角,却慢慢地落了下去。
“你们大清早就在这里修工事,无非就是害怕我们在后面的埋伏,安排的陷阱!我可以告诉你们,确实有埋伏和陷阱,你们多少大军都冲不过这个峡谷!”
亨利.福特身边早有人忍不住:“开什么玩笑!我们有魔法师,士兵数量更是高过你们不知道多少!根据我们的情报侦查,你们最多也就一千多名士兵,我们可是有一万人!!”
爱德华这边的小兵不接话,却是自顾自地继续吼着:“你们虽然人多,但是人心不齐!你们有魔法师,有光明神教,有来自各个家族的势力,目前只是因为有着表面上共同的目标,想要攻占我们月溪镇,所以才被亨利.福特这个家伙强行凝聚在一起!”
亨利.福特点着头:“是这样没错。然后呢?”
“所以,你们人心不齐!即便现在勉强聚集在一起,未来也必定闹矛盾,无论打赢还是打输!最主要的是,你们的首领,福特家族这个家伙,他本来就打算利用你们,并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他眼中的,就只有自己的利益!”
发现周围的士兵已经开始对自己指指点点,亨利.福特表情已经严肃:“我在这里澄清,这一切都是交易。他们也需要我的名号,而且没有我组织,他们也不会有这样前来的机会。所以不存在什么利用,只是互相交易而已——”
话刚说出口,亨利.福特心里就稍微有些后悔了。
这时候怎么能开口!
直接派兵打过去,阻止他们说话,才是最正确的抉择!
不过好像,对方的目的,就是让自己派兵出战?那这样岂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
就在亨利.福特这边稍作犹豫时,对面的小兵似是发现了这边的纠结,立刻连环般地大吼道:
“你们看!你们的统帅心虚了!”
“为什么他不让你们进攻?他是在为了你们的安全、你们的生命着想么?”
“不!”
“你们所有人应该都知道,你们的老大派了人,想要从映月峡谷旁边的刀锋山脉进入我们月溪镇。”
“那他为什么还留着你们在这里?”
“很明显!你们就是被他利用的!他就是利用你们,浴血奋战攻下要塞然后帮他守住,然后他从另一条线路获利!”
“你们心不齐,所以注定失败。”
“我们老大都说了,如果时间充足的话,只需要随便派两个人混入你们,利用你们心不齐这一点,两三天时间就能在你们中间制造出来矛盾,将你们分崩瓦解,不战而胜——”
“所以你们趁着还没输太惨之前,赶紧离开这里吧!这是我们对你们的忠告!”
“再过些日子,我们老大跟维尔多斯城的梅林取得联系,让她帮忙慕一队兵,不需要有多少战斗力,只需要能断掉你们的后方补给线,你们就会彻底大乱——”
听着前方小兵你一眼我一语的话,亨利.福特的目光已经凝固到了冰点,拳头紧握着,关节发出了“格格”的声音。
有几个人从部队里走了出来,亨利.福特全都认识,都是各个商贾私军的领军将领;他们面色不善,几乎就是把“我想要找茬”写在了脸上:“亨利.福特大人。我想请教一下,虽然对方是敌人,但他们说的,可否有这些事?”
“我们攻占了映月峡谷要塞,士气最高涨时候被你拦下阻止,是不是出于以上的原因?”
“我们知道前面或许有陷阱,但那个爱德华,之前的情报不都说了,他只有一千人,但是我们有五千人!加上你请来的其他军队,我们有一万多人,为什么还不进攻!”
你一言我一语,嘈嘈杂杂,被围在正中间的亨利.福特,冰冷的眼神突然一变,脸上重新带上了微笑:“这么说来,你们是不相信我了?”
“不是不相信您,只是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旁的怀斯特用目光注视着亨利.福特。亨利.福特轻轻摇摇头,眼神意味非常明显。
肯定不能将准备召唤禁咒的事情说出去,这些商贾家族之所以还在这里,就是因为想要贪图月溪镇上的钱财和技术;自己一个禁咒下去,什么都没了,那岂不是……
不对。
“我不打算解释。不过我也不打算拦住你们,你们如果有自己的想法,想要进攻的话,就进攻吧。请。”
亨利.福特微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身体朝一边让开;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反倒让这边各大私军的领军将领,和爱德华那边的小兵们,同时愣了愣:“你、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啊。你们想要进攻,就进攻吧,我不管。但是如果进攻失败,你们自己担负责任。同时还有一句话要说在前面——”
亨利.福特微笑着,一字一句:
“如果想好了,不打算进攻、打算听从我的命令的话,自此以后,就不要对我的命令有任何质疑。我说什么你们就执行什么,不许有任何忤逆,等到事成以后,我自然会按照各自的功勋来分发战利品。现在,去进攻还是留在这里,你们选吧。放心,我不会在你们背后捅你们刀子——这么多家族的人看着呢,我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在他们对面,爱德华派来的几十人小队,为首的几人显然也没料到会变成这样的情况,凑在一起开始大声“窃窃私语”:“这下可怎么办?算达成目标了么?”“应该算是‘部分达成目标’,不过真没想到,约瑟夫你刚才想到的这些话确实有用,不像我,只能想到去骂他们……”“不说了,他们随时有可能攻过来,我们要准备逃跑啦!喂,就说你们呢,要不要打过来?”
这句颇带挑衅意味的话,顿时激发了那些小将领们的怒火!
“打!怎么不打!同样都是商人家族的子弟,为什么我们就要听他的!?”
“为什么我们家族的子弟就要被你们抓住、关在月溪镇,现在生死未卜?为什么亨利.福特他就可以站在这里发号施令、利用我们!?”
“我们要为我们自己拼好处!”
“对面的,你们别跑,就先拿你们的人头祭旗——”
“我们不跑,当我们傻啊?约瑟夫,科达娜,带着人,溜啊!!——”
刚才对着这边大叫了一大堆话的士兵怪叫一声,扭过头还不忘拍拍屁股,撒腿就跑,拐过山谷的拐角,顷刻便消失不见;亨利.福特依旧微笑着,看着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从自己身边鱼贯而出、冲向前方峡谷的其他各商贾家族私军们,笑了笑,眼神依旧冰冷。
“这样其实也挺好,谢谢你们,帮了我个忙……”
不多时。
从山谷拐角处后面,响起了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黑烟腾起,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