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在这聊?”
“进屋吧。”
“好。”
犹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两人勾肩搭背地走向银月城,一路有说有笑;围观群众无不赞叹兄弟情深,然而清楚两人之间关系真相的道格拉斯及艾琳等人,表情瞬间凝固。
“茉莉蔷薇,你们贴身跟着主人,一步都不要离开他身旁;阿拉贡……算了,阿拉贡你太善良,索瑞尔、努扎克、巴克,你们现在马上召集自己的人,两个盯一个地给我盯死了所有杰拉尔带来的人,如果银月城里一个不对劲,立刻动手——”
道格拉斯望着身旁平静但语速极快的精灵女子,满身冷汗地挥着手:“我想他们,应该只是去谈一谈生意吧?用不着这样……”
“主人把他的安全交给我们负责,我们就必须负责到底。你的主人对我的主人有什么心思,我再清楚不过。至于你,道格拉斯,主人说过,坏心眼多多的,阴险狡诈毒辣,却又能忍能让,是个将来能干大事的人。所以你,就由我亲自盯着,请你放心,在你的主人没做出什么出格事之前,你依旧是我们的贵客,请享受这场宴会。”
在金发精灵如刀般的目光下,道格拉斯只得讪讪坐回座位,然而桌上鲜美的食草龙粉丝汤和番薯,此时也再无了任何味道。他机械地咀嚼着,目光时不时扫向山坡上面银月城的大门,心中已经对所有能记起来的神明祈祷了个遍。
杰拉尔,我不在您身边,您可千万要控制住您易怒的脾气啊……
不知是不是某个神祇听到了道格拉斯的虔诚祈祷,并没有过多久,兄弟俩人就又搂着肩膀并排走出了银月城,依旧有说有笑,让所有不明真相的人都会觉得,两兄弟只是去唠了唠不想让其他人听见的家常。
包括道格拉斯在内,所有看到兄弟俩的人,同时安下心来。身旁的矮人、地精等,纷纷将已经伸入怀中的手抽了出来,继续和身边人有说有笑,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一切是否顺利?”
道格拉斯和艾琳同时迎上兄弟俩;爱德华和杰拉尔同时点点头微笑,这个同步姿势让他俩看上去更亲密了些:“很顺利。就这样吧。”
于是,宴会继续进行。众人有说有笑,气氛和睦融洽——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的。
如果说第一场迎接的宴会,商贾侍卫们还有些放不开,现在这一场就已经驾轻就熟了,骨龙、巫妖、骷髅管家、“蝙蝠族的兽人”,带来的冲击感也没那么强了;毕竟光明神教圣女都能和巫妖坐一起聊天,还能发生什么事情?
况且,矮人们是最擅长举办宴会的种族,没有之一;在爱德华把主持交给了索瑞尔以后,一项又一项的,全民参加的娱乐活动,接连不断地将宴会推向高峰。除了道格拉斯有点不太乐意、因为喝的都是他的珍藏以外,每个人都其乐融融。
宴会眼看已经过半,艾琳拉了拉提着红酒瓶的爱德华衣角:“今天气氛不错,要么您也参加进来,表演什么节目?我觉得此时是您和镇民拉近关系的绝好时机。”
“虽然我觉得,我和镇民们关系已经都不错了,但是你说的有道理。丹德里恩!听说你唱歌的本事,在皇都很有名气?要不要来比一比?”
作为婚礼主角、此时正眼馋地看着收到的礼物的丹德里恩,瞬间来了劲:“好啊领主大人,听说您在皇都维尔多斯,也是出了名的能歌善舞,风月场所头号纨绔?比就比!赌些什么?”
所有人眯眯笑着,有些人在等爱德华出糗,商贾们则是在笑话丹德里恩喝多了:跟自己上司叫板,回头就不怕被穿小鞋么?
爱德华竖起一根手指:“就不赌钱了,你要赢了,我给你和珊莎批一个月的小长假,你们爱去哪玩去哪玩,好好度个蜜月!”
“好啊!”
“但你要输了——”爱德华一副喝醉了的模样,大着舌头,“你们的新婚假期,可就没啦。给我好好在领地上干活!以后有空再补上假!”
“一言为定!!”
那边珊莎一把扯着叫嚣的丹德里恩,不知在嘀嘀咕什么,这边艾琳已经拉着爱德华:“主人您真的要和丹德里恩打这种赌?他真的是十分有名的吟游诗人,我听说过,他的歌喉据说曾让天使都为他倾心!现在领地上工作这么多,您这样的决定实数不理智……”
“天使?有意思。”
薇薇安在一旁冒出头:“殿下你放心!他如果真敢偷跑,我帮你把他抓回来!”
“放心吧,我皇都第一纨绔子弟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这边爱德华还在稳人心,那边,大舌头的索瑞尔,已经把爱德华要和丹德里恩比试唱歌的事儿传了出去,顿时不管外来的商贾,还是本地的镇民,全部都沸腾了:
“好家伙,虽然知道咱的混账领主之前是纨绔子弟,经常混迹于那种场所,但和丹德里恩比唱歌?他可能这次踢到了石头!”
“丹德里恩的歌喉,在达格瑞德国都数一数二!要不是和贵族闹了矛盾,他在维尔多斯皇都歌剧院的演出,啧啧,门票都要一人一个金币——”
“终于有幸能再听到丹德里恩的艺术唱腔了!终于不用听他唱赞美女神了!”
“我对混账领主敢于挑战的勇气也很好奇——”
广场上,茉莉和蔷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教堂里搬来了全套的乐器,从鲁特琴、摇弦琴、提琴、竖琴,甚至到房子大小的管风琴,都被她们两个默不作声地搬了过来,顿在了广场正中央。
“嘿,家当蛮齐的嘛?”
爱德华来了兴趣,依次走过每一个乐器,伸手调两下音,或者试弹两下,满意地点点头。丹德里恩走上前:“领主大人,您调音的姿势还挺专业?以前练过?”
“略有接触。稍微懂一点。”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领主大人,很抱歉我抢先了。”
丹德里恩也没多话,冲爱德华抱抱拳,伸手拿起了鲁特琴。
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看到丹德里恩抱起了琴,镇民们全都安静了下来,唯有薇薇安几个还在不明所以地吵闹着,被旁边人拉了几下,也坐在了座椅上。
“既然领主大人主动提出来,要和我比试唱歌,那我也就只好献丑了。诸位想听什么歌?”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热烈呼声。丹德里恩伸手按了按:“也不是我自吹,不能让咱的领主大人输得太难看,就随便唱一首大家都熟悉的歌好了。”
这架势,和后世的明星差不多啊——
爱德华若有所思。
在台上,丹德里恩已经抱起了鲁特琴,指尖在琴弦上拨动了几下,张开了嘴。
不得不说,丹德里恩的歌声确实好听,如果非要类比,就是美国摇滚乐队“30秒上火星”,男主唱杰拉德.莱托(他也演过自杀小队的小丑,短发那个)的声音一样,很有磁性的同时,非常有穿透和爆发感,容易引起共鸣。
他唱的是在圣光大陆上广泛流传的,尼伯龙根之歌中的选段,克里姆希尔特看到自己丈夫的死讯、立誓为夫报仇的一段;包括爱德华记忆里,在场所有人都听过许多次。不得不说他的歌声真的很有感染力,就像每个人都身临其境,仿佛自己就是克里姆希尔特一样,感受着她的痛苦,以及坚强起来的决心。
一个章节唱完,全场掌声雷动!
“确实,非常不错,”巫妖莱拉拍着手骨,“我三百多岁的年纪,从没听过这么动听的歌声。圣女你觉得如何?”
奥菲利亚点点头,一言不发。
另一边,薇薇安和希尔维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挤到了爱德华身边:“那个家伙原来唱歌这么好听啊……殿下你有没有自信?”
希尔维亚更加干脆:“他等会儿敢承认获胜的话,以后见一次面揍一次——”
“不必。我很厉害,等会儿喝彩别喊哑了,鼓掌别把手拍疼了。”
爱德华笑笑,站起身,冲杰拉尔点点头:“哥,也让你看一下,你一直看不起的娱乐,有时候还是有用而且很厉害的,比如这个时候。”
“荒废无度,就会玩乐……”
爱德华假装没听见,走上了台,和丹德里恩擦肩而过。后者一副嚣张模样:“喔,亲爱的领主大人,很抱歉一直没有让您知道我真正的实力,那是因为以前害怕您招我天天去城堡里唱歌才没有显露——需要我为您伴奏么,领主大人?”
“不需要。”
爱德华走向了巨大的管风琴,伸手按了几个键,皱起眉头,坐在了琴前,又像小孩玩弄一般,从左到右将每个键按了一遍。台下顿时议论纷纷:“领主大人他行不行?”“看这架势,应该是第一次碰管风琴吧?上下三排键盘,还有脚踩板,没几年的练习弹不出来好听曲子的!”
“……接下来,带来一首,啊,不是自己的歌,但是,呃,我觉得,呃,蛮有意义的,之前是我参加过的展会的一个主题曲,然后叫做,蜗牛,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这边众人还在议论,广场正中央,坐在琴凳上爱德华已经开始了。他先故意捏着嗓子,用平时从没有过的腔调说了一段话,然后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指尖跳动着,舒缓的前奏已经响了起来。
“这是什么音乐?以前从没听过……”
“嘘!别说话!安静听!”
随着爱德华双手重重按下的二分音符,他的嗓音,也响了起来:
“该不该搁下重重的壳
寻找到底哪里有蓝天
迎着轻轻的风轻轻地飘
历经的伤都不感觉疼……”
音乐在继续,台下寂静如无人般。
所有人都雕塑般呆住了。
每一双目光都静静盯着,那个坐在管风琴前的黑发青年,他专心唱歌的侧脸。
“……任风吹干,流过的泪和汗
总有一天,我有属于,我的天”
歌曲很快到了最后。爱德华的指尖敲下了最后一个键,站起身来面向大家:“谢谢!很热,不好意思——哎你们这是什么反应?”
没有人动。
宛如爱德华此时面对的,是一群人偶。
薇薇安手中的烤番薯掉在地上,她都没有察觉到。
突然,从角落里,传出了娜娜稚嫩的声音:
“妈妈,领主唱的,好听!”
童声打破了寂静,众人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有的赞叹,有的诡异,有的人眼中甚至含着泪花。
显然,所有人被爱德华的歌声深深震撼到了。
没有例外。
大家都忘了鼓掌。
丹德里恩反应最大,已经冲上了台,死死揪着爱德华不放手:“领主大人您、您刚才唱的是什么类型的音乐?既不是咏叹调之类的宗教音乐,也不是牧歌猎歌等世俗音乐,更不是民歌小调——但是!但是为什么感觉那么亲切,那么能打动人,我——”
“啊,这是‘流行音乐’。认输不?”
丹德里恩重重低下头:“我,愿赌服输!”
(注:钢琴在1700年以后才发明,因此爱德华弹奏的是管风琴,短按的话是最接近钢琴的音色了。西方中世纪是音乐的黑暗时期,由于某宗教在各方面的全面压迫,即**谓的世俗音乐,现在听着也很不接地气、有一种空灵庄重的神圣感……感兴趣的可以自己搜着听一下。催眠效果绝佳。
PS.只要你喜欢周杰伦,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PSS.30秒上火星(30 Seconds To Mars)这个乐队,《Hurricane》这首歌很好听,也推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