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堂堂一个秀才娘子,在乡下人的眼里,那是多么的体面。
刚才姚氏给元春花半个窝头,接济落魄的元春花,好多人都暗自内心夸赞姚氏,不愧是秀才娘子,心肠真是好。
真正的菩萨心肠。
没想到,这才几个呼息间,被许张氏如此不给面子的拿扫帚打
瞬间,高高在上的秀才娘子形象,崩塌了许多。
许张氏打完姚氏,姚氏不敢反抗,赶紧认错,“娘,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许张氏才放过了她,“老娘解决了这个狗皮膏药再找你算帐”
姚氏委屈,心里又有怒火,不敢发泄,脸色极为难看。
难得许张氏不在家,她想在乡亲们面前博个心善的秀才娘子的形象,算是落了空了,不仅如此,怕是把以往的形象也拉低了许多。
谁知道许张氏恰巧就回家来了呢。
许张氏打完姚氏,火力全开,全部针对向元春花了。
大扫帚直往元春花的身上泼,地上灰尘鸡粪什么的,有什么扫什么,全部扫到元春花的身上,扫了她一头一脸
“你个不要脸的娼妇,刚死了男人,又想把晦气过到我们老许家来了,老娘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元春花歇了这个心思,出了我们老许家的门,以后就甭想再进门了,真你娘的不要脸,你们老元家出来的人怎么都这么不要逼脸呢,破落户,克夫带邪的东西,赶紧滚离我们老许家,滚滚滚”
元春花哭着不想走,但是大扫帚是竹子编的,竹枝扫在身上、脸上生疼生疼的。
还有满脸的灰都迷了眼。
但是,元春花就是一退一步
许张氏她骂,任她骂。
许张氏她扫,任她扫。
不仅如此,元春花还哭诉道,“娘,你打死我吧我有罪,我罪大恶极,我不想活了,把我打死在老许家的门口,我也算赎了罪了,我死在老许家,我好歹也能离二哥,离孩子们近一些。”
许张氏更气了啊
“啥你还想死在我们老许家门口你这样的娼妇破落户,水性扬花的东西,你敢死在我们老许家门口,脏我们老许家的地儿你配吗你元春花配吗”
许娇娇眼睛一眯,这元春花是过分了一些啊。
她这是两块脸不要了,死要赖在老许家了
谁人不犯错了,犯错了,能改是好事儿,但元春花有些过分了,明知道老许家人没一个欢迎她的,她还要来恶心人,就是她不对了。
也许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但是她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恶心人。
先是嫁了姜老丈,不声不响的来求原谅,在许张氏都有些动心的时候,结果发现她已经改嫁了。
人家夫家上门来抓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老许家的故意引诱的。
现在新嫁的丈夫刚死,立马又来老许家恶心人来了。
许娇娇咳嗽一声,“娘,歇歇气儿,我们报官吧,咱们家清清白白的人家,也架不住这种三天两头上咱们家来寻死的人。”
原本许张氏拿大扫帚扫都不动的元春花,一听到许张氏说报官。
立刻就怂了。
她是真害怕去见官。
上次见官,挨了几十个板子,让她好多天都不能下地走路。
屁股上打烂恢复得疤痕,现在还是清晰可见的。
元春花哭诉道,“不要报官,我不寻死,老姑,我不寻死,我只是看看孩子们”
“可惜,孩子们不想看到你,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不适合见孩子们,见了会吓到他们的。我二哥也要重新说亲事了,你也歇了这条心思吧。我大嫂说得对,你不用在我们老许家这棵树上吊死,去找户人家好好的过下半辈子。”
“我错了,我知错了,老姑”
元春花涕泪长流,脸上灰黑一片,眼泪与鼻涕流出几道沟,恶心人。
“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犯过错总会有报应,是要偿还的。不能说一句轻飘飘的我错了,就没事了,你走吧。”
元春花还是不想走。
这时候,二丫三丫四郎几个从院子里出来了。
她们手里拿着烂菜叶子,直往元春花的身上扔。
边扔边叫道,“你走啊你个坏女人你走啊,我们都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就恶心,我们没有这样的娘亲,我们的娘亲早就死了,你走啊”
三个孩子都朝元春花的身上扔烂菜叶子了
元春花此时,神情崩溃。
让她一直坚持的最后一丝神经仿佛被割断了。
如遭雷击一般。
有什么比自己亲生的孩子不待见她、厌恶她,还要让人崩溃万念俱灰
乡亲们可以说难听的议论她,许张氏可以拿大扫帚打她,许娇娇可以报官府抓她
她能都接受
可是,孩子们如此厌恶她
这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就这样倒了
元春花的一张脸,惨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
良久,她终于站了起来,慢慢离开了老许家。
身形寂寞颓然,弯腰驮背的,一瞬间与她娘元婆子有几分类似。
然而,元春花虽然被二丫她们给扔烂菜叶子扔走了。
并没有走多远。
而是走到了许家村的村头位置,又在那里蹲下来了。
这个位置与老许家并不是很远,可以远远的看过去,一直看到老许家的大门口。
然后,她就不走了。
蹲在那里。
有时候,目光直直的,一盯几个时辰都不转睛的。
累了,就往村口哪处凹子坡那里一睡,现在是夏季了,晚上就睡在野地里,冷是不冷,至于蚊子
元春花身上已经脏得起了厚厚的枷了,蚊子盯不破
反正,她就跟个真正的乞丐一样,蹲在了许家村的村口了。
几天过去了,也没有饿死。
不知道是谁晚上的时候,会同情可怜她,给她扔点吃的。
渴了就随便找个水塘子喝口水。
整天一句话也不说,如同痴傻了一样,就这样活着。
这几天,老许家人都过得压抑。
原本许张氏那天帮许娇娇又买了十亩田地,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