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哪里不知道这意思,搓手道,“娘,八两银子也多了啊,谁家有这么多钱娶媳妇我手头上攒了一些,也不过一二两银子,都是二哥他平时有空时去山里打得野味卖钱偷偷压下来的,多的都要充公中,攒了这么好几年,就这么一点儿。”
元婆子就开始抹眼泪起来,“春花,我们老元家就指着你了,你嫁得好,你妹妹嫁得那户人家,吃饭都困难,还经常挨男人的打,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指望不上。当时,给老许家说亲的时候,媒婆说得是看上你的妹妹,我特意给你先安排嫁过来的,过好日子的,老许家家境殷实,你男人又疼你,孩子们又听话,就是婆婆经常蹉磨你,可是哪家婆婆不蹉磨人你这样的好日子,都是老娘给你找的,你不能忘了根本,你大侄子是我们老元家孙子辈里的第一人,十八岁连个媳妇都说不上,你心里也不好受是不”
“娘,我知道的,我心里一直念记着娘的好来,大侄子的事情,我也一直放在心上,上次我就给您保证过,大侄子的婚事聘礼我可以帮忙想想办法,可是,这不,八两银子真正也太多了,三四两银子的话,我让我当家的再想想办法,兴许能凑到,八两银子是真的凑不到”元氏小声急道。
元婆子停下了抹泪,双目炯炯的看着她,“那你给我说真话,你现在拢共有多少了”
元氏打开炕角的箱子,一层层的扒底。
最后掏出一个小包袱袋子,全是碎铜钱,一大把的。
“真的就一千多文,娘,都是我一文一文攒下来的,您数数”
元婆子大约一扫,全是碎文钱,连个碎块的银子都没有。
一千多文就是一两多银子而已。
眼底露出一丝失望,“那怎么办唷人家要八两唷春花,你再想想办法,你大侄子的婚事,你当姑的,不能不管。”
“可是,真的就这么多,等过几天闲了,我让当家的再偷偷上山去打打猎,碰碰运气看。”
元婆子见元氏还是不松口,等不急了,“春花,你们家现在不是镇上卖什么枇杷膏枇杷露吗你婆婆昨天就上镇上卖了几百文,据说还有往县城里卖的,这么赚钱,几两银子有什么凑不到的春花,你侄子十八岁了啊,再等不起了啊,先头等你们老许家的老妹子,耽误了时间,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合适的好姑娘,你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呐”
元氏解释道,“娘,枇杷膏都是老妹自己做的,与我们都无关,卖得钱,婆婆也给她攒下来当嫁妆了,连公中都不充,真没有我们的份。不过,老妹说了,每天干活,会给我们分工钱,到时候,枇杷膏的生意结束了,我们看能不能分点工钱什么的,估计也不会多,到时候也都给您送过去。娘,您也考虑一下我的处境,您就算是把我逼死了,我也真的拿不出八银子来。”
那边隐隐听到有咳嗽声传来了。
这是嫌弃两母女说话时间过多了。
元婆子不敢再多说,扔下一句话,“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怎么会不体谅你,要不然,娘会让你来老许家过好日子但是,你大侄子是老元家的根,你身为大姑,定不能少了,我再去你妹子那边想想办法,你嫁得好,你反正要出大头,你能答应吗”一副你不答应,她今天就赖在这里不走了的架式。
瘦弱,弯腰驮背的婆子,看起来面目可狰,又可怜。
外面的那咳嗽声,越来越频繁,元氏咬着牙,答应了下来。
“我尽量,娘。”
“那就好,我先回了。”
许娇娇在床上喝了一杯枇杷露,酸甜的滋味儿冲淡了她的睡意。
就见许张氏站在窗户口那里用力的咳嗽。
“娘,您嗓子不舒服,也喝点枇杷露,保管有效儿。”
许张氏眼神一直盯着窗户外面的,二房所在的厢房那边,“不喝,娘嗓子好得很,浪费这个干什么,娘就是看不得那元婆子,上门就没什么好事儿,你看呐,不扒拉点东西回去,她是不会走的。”
许娇娇轻笑,“娘,人家母女俩说说话,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哪家规矩不让亲家上门看闺女的吧。娘,好了,您累不累要不,歇会儿,昨晚上跟着我熬了那么久,今天一大早的,又起来忙活了,可别忙坏了身体。”
企图拉回许张氏的注意力。
许张氏高,骨架大,精瘦,但是有一股子精神气,比成年男人的精神气都饱满的那种。
她很受用来自于老闺女的关心。
嘴角那深刻的纹路都不由得的放松了一些,“娘没事,身体好得很,当年,娘怀着你,还能下地做活计呢,割玉米翻地的,不比年青的小媳妇们手脚慢,娘没你金贵,你好好的休息,娘就开心了。”
回头见那厢房还是没有动静,许张氏又不耐烦的大声咳嗽了两声。
“家里这么多事情,果子堆成山的要剥,元氏倒好,躲在屋里躲懒躲到现在,还不出来,再不出来,看老娘不踢门进去,看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着,就要往屋外头走,许娇娇赶紧从床上起来,拉住了许张氏。
“娘,您别,别”
许张氏骂道,“那老东西估计也是看咱们家这两天卖了果子,想上门打秋风呗,我跟你说,娇娇,他们老元家是个什么好人家就是个破落户儿,重男轻女,把男的都当祖宗似的供起来,女人做牛做马的养活男的,连嫁出去的女儿,都不放过,你看那老东西的腰,背,驮得跟什么似的都是她自己作的,人家家里都是男人下地,她把男人供起来,自己下地,早年当牛马一样拉犁耕地,拉着拉着,就把腰背拉成那样都是活该”
正骂着,那边厢房里开了门,元氏与元婆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