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不太好吧跟主簿大人商量过吗
“本官打算重新审理周小柴赌博导致身亡一案,为节省时间,余班头,你即刻带人,去把赌坊包老板传唤到堂另外,当日负责看押周小柴的衙差也要传唤到场。”
余班头是皂班头目。虽说衙门分了皂壮快三班,各司其职,但如果县太爷有令,那你不管是司哪一职的,就得去办。
余班头中等身材,长相普通,听到廖青的话迟疑了一下,却没动,偏头看了看张主簿。
张主簿一笑,道:“杜大人,上次包老板已经到过堂了,据他所说,该交待的都交待清楚了,并已在答辩书上画押在案,就不必兴师动众再传他来一趟吧”
廖青看向他,“张大人是在教本官怎么审案”
嚯
这是针尖对麦芒啊
众人大感意外,这位新任县太爷,说话太不客气了,好像一点也不卖主簿大人的账啊这样搞下去,能在寒城呆几天
张主簿呼吸一滞,怒火腾的一下升起,却又不好发作。
廖青身为县令,完全有权力重新审案,他是阻拦不了的。不过他自诩为衙门的实际掌控人,如果保持沉默让对方为所欲为,那他的面子往哪搁所以他势必要出面干预一下,以彰显存在,这跟事情的对错和结果都无关。
却没料到,这廖青一点不留情面,直愣愣地就把他顶了回来
余捕头看呆了,正寻思着自己该怎么办时,却见廖青犀利的目光扫了过来。
“还不快去半个时辰之内,若是人没提到,今天你这个捕头就算干到头了”
余捕头一个激灵,赶紧应了一声是,匆匆走了。
张主簿虽然势大,可县太爷更是惹不得。他们这些衙差,并没有官身,更没有品级,只是名字在县衙备个案而已,县太爷一句话就可以开革了他们。
所谓差役,重点其实还是个“役”,在官老爷们眼里,是没什么地位的。
老百姓之所以也称他们为“老爷”,只是因为他们办案时手里有县太爷下发的“差票”,凭这个,他们可以以官“差”的身份做很多事,所以老百姓才忌惮他们。
离了这一点,他们啥也不是。
哪怕他是个班头。
廖青的警告很管用,很快,包老板就被带到了大堂。
而周老汉,也跟着车正廷一起来了,倒是没有击鼓喊冤,直接进了大堂,并且呈上了状纸。这是他们昨天商量好的,状纸也是车正廷代为执笔,不拘文笔,反正有那个意思就行,就算写得如鸡抓狗爬,廖青也会收下受理。
这会儿廖青正坐在堂上审视着包老板。
这位赌坊老板不愧是老板,体胖腰圆,满面油光,锦袍上还挂着一些玉佩石符什么的,由于有些多,一动起来还叮当作响。
见人都到齐了,廖青看了看状纸,开口道:“包二头,现有周老汉状告你采用欺诈蒙骗手段,诱使其子赌博,从而欠下巨额赌债,你逼其出卖田产偿还,可有此事”
“冤枉啊,大人”
包二头立刻喊冤,“草民一向奉公守法,严守大祥律例,从未有过此等非法之举啊还请县太爷明察。再者,草民才是原告,周老汉欠了债,就理应还债,怎么反倒告起草民来了田产之事,是周小柴答应过的,可不是我故意如此。这周老汉如今有房产、有田产,但草民不能昧着良心要房产啊,那岂不是让周老汉露宿街头所以草民才选择要田产,这是为他作想啊”
按他这说法,他是大发善心了。如果有不知内情的,会觉得他有多好。实际上,周老汉的房产地处偏僻,又是跟人合住,值不了多少钱,反倒是山谷中的那处田产,可以种植高价值作物,在寒城是很招人惦记的地块。
“周小柴因欠债致死,难道周老汉不能告你”
廖青冷冷地回了一句。
之所以让周老汉告状,就是要占住理,占住理了才更好扯皮嘛
周小柴写的欠条他看过了,上面确实写得很清楚,周老汉之前也亲眼看过,确认是周小柴亲笔所写。
这就很让人被动。
为今之计,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看能不能找出另外的线索,所以现在就是要扯皮,多扯皮。
包老板有点无奈,快速看了张主簿一眼,道,“可周小柴之死跟我无关啊他是在牢房里死的。”
他不是很想这样说,因为这会牵扯到他叔叔张主簿,毕竟那会儿是张主簿主事嘛,怎么都脱不了干系。
不过又一想,这种事情,叔叔随便找个人出来顶缸就行了,毕竟叔叔不会亲自看管嫌犯。至于些许干系,以叔叔的势力,谁又能拿他怎样呢
“跟你无关”
廖青冷哼一声,“若是最后查明,是你诱骗了周小柴,那他的死还会跟你无关吗若不是你诱骗在先,周小柴何至于落到那一步若是事实果然如此,你包二头不但有关,还须承担此案的重大罪责”
廖青最后一句话几近于斥责,极其严厉,包老板禁不住下意识的脖子一缩。
张主簿开口道:“大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包二头有诱骗之嫌,大人此言,尚为时过早。”
廖青:“所以要详查。”
张主簿明白过来了,这是要拖延啊,非要为周老汉翻案啊
他之前被气得噎住,这会儿醒悟过来,当然要阻止,“大人,此案已经耽搁了许久,再拖延下去,恐怕民心不稳,百姓对我等心怀不满啊”
廖青看向他:“民心不稳心怀不满你说的是包二头吗难道包二头是民,周老汉不是民莫非你主簿大人眼里,有两种民周老汉这样的不算是民”
说完,也不管张主簿的脸上青红皂白的,继续道:“周老汉状告包二头一案,待事实查明后再作定论。但周小柴被关押致死一事,此事并无疑议,张大人,对此你有何解释啊”
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