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坊里,依旧有大夫在坐诊,只是听说林大夫昨夜染了风寒,看诊的时候且以帷幔遮掩着。
如此,倒也没人怀疑。
毕竟伙计还是那些伙计,除此之外,四时坊内无任何的异常。
夜里的时候,皇帝传召栾胜进宫。
“督主”奈风瞧着自家督主手上的伤,“如此进去,皇上问起也就罢了,但若是被有心人瞧见,来日若是传出沈指挥使失踪的消息,文武百官免不得会将此事与您联系在一起。”
到了那时候,若齐侯府或者有心人追究起来,整个东厂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皇帝是什么人
大家心里都清楚。
为了平息众怒,保不齐会把栾胜交出去。
“没了沈东湛,还有沈丘”栾胜慢条斯理的捋着袖口的褶子,“皇帝还需要杂家去对付沈丘和沐飞花,在齐侯府消失之前,杂家和东厂都还有存在的必要。”
话是这么说,可万一呢
皇帝心思诡谲,手段狠戾不亚于栾胜。
要不然,栾胜做了这么多心狠手辣之事,又是借的谁的胆不过是仗着皇帝的势,以皇帝为依靠罢了
皇帝与栾胜,是绑在一起的蚂蚱。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督主,您的伤”奈风想着,先将眼前这事给遮掩过去为好。
栾胜倒是一点都不着急,眼下天气寒凉,定制的手套遮一遮这伤口,倒也不会招人怀疑,只要他不取下就无碍。
“备车马,入宫”栾胜取了手套,奈风便小心翼翼为其覆上大氅。
马车,快速朝着皇宫驶去。
听得顺子来报,说是栾胜进了宫,李璟不由的心神一震,放下了手中杯盏,若有所思的抬眸,望着对面的顾西辞。
顾西辞仿佛置若罔闻,依旧是那副温润从容之态,指尖捻着棋子,注意力全数落在棋盘上。
见状,李璟目色微沉。
“顾公子。”李璟开口。
顾西辞半搭了一把袖口,将棋子落在棋盘上,只听得“咯噔”一声响,竟是就地吃掉了李璟的半数布局。
李璟:“”
“太子殿下,得罪了”顾西辞这才抬眸,仿佛将将从沉思对策中回过神来,对刚刚的动静悉数未有察觉。
李璟叹口气,眉心皱成川字,只瞧着自己棋盘上的那些残部,脑瓜子嗡嗡作痛,“你就不能让一让本宫,回回让本宫输得脸上挂不住就不怕本宫治罪于你吗”
“如今我困在这里,与罪人有什么区别”顾西辞淡淡的笑着,慢条斯理的收起李璟的棋子,这些都是他的战利品。
李璟眼疾手快,冷不丁摁住了他的手。
顾西辞抬眸看他,“太子,输不起”
“这满东宫里,还没人敢这样对本宫说话”李璟对于输棋分外不悦。
谁都不喜欢输的感觉,李璟更不例外
“如今便有了。”顾西辞拂开李璟的手,继续收拾他的棋子,“太子殿下,您得习惯这样的感觉,毕竟您身份不俗,若是连这点输赢都经不住,如何能担得起这天下大业”
李璟:“”
得,还成了他的不是
“你便是靠着自己这张嘴皮子,糊弄南都那些老顽固吧”李璟别开头,不愿去看自己棋盘上的惨状。
顾西辞半垂着眼眸,神色依旧淡然,“糊弄这种事,很快就会被戳破,总归还是要做点实事才能服众,殿下以为呢”
“倒也是实话。”待他收拾完了棋子,李璟才转回来看着顾西辞,“你说,父皇这大晚上的传召栾胜入宫,所为何事”
顾西辞端起手边的杯盏,儒雅浅呷,“殿下以为呢”
“本宫问你呢”李璟有些毛躁。
顾西辞浅笑,“殿下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本宫去”李璟愣怔,“这栾胜可不是好惹的,本宫”
总不好承认,他这个一朝太子,其实内心深处颇为惧怕一介阉人吧
“让殿下去看看,是想让殿下留心异常,不是让您拦着他盘问。”顾西辞笑了笑,“我对栾督主心里怵得很,哪儿敢给您出这样的主意。”
如此,李璟算是回过神来了。
“你是说,让本宫找个由头,细细观察”李璟眯了眯眸子。
顾西辞含笑放下手中杯盏,“殿下聪慧机敏,想来什么事都难不倒您”
“本宫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李璟起身,瞧了一眼棋盘上还没下完的棋局,“你可别动,等着本宫回来继续下,一定扳回这一局,杀你个片甲不留”
顾西辞起身行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