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君“砰砰砰”的磕头,谁不知道东厂阉人没有心,素来杀人不眨眼,若是真的得罪了东厂,其后果不是李家可以承受得起的。
“还不赶紧说”周南在旁边多了一嘴。
李重君忙道,“就在不久之前,我瞧见爹的书房里来了一人,穿得一身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他进了书房之后,爹便快速合上了房门,也不知道二人在密谋何事”
“书房”苏幕瞧了沈东湛一眼。
沈东湛还真的没在意李时归的书房,毕竟一个闲赋在家,辞归乡里十数年的老大人,能有什么秘密呢
如今看来,真是诸事不可臆断,还是要小心为上。
“是”李重君连连点头,“平素,府上安静,没什么人来,所以那天夜里冒出这么个人来,我就留心多看了两眼。这人面上很生,我瞧着不像是附近的人,而且有点凶神恶煞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黑的缘故”
沈东湛近前一步,“你是说,此前没见过这人”
“不曾见过。”李重君很是肯定的摇头。
苏幕眸色沉沉,“他们在房间里做了什么,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李重君磕头,“爹素来不喜欢我们靠近他的书房,说是里面有太多的孤本,万一被我们弄坏了,他会心疼。”
苏幕冷着脸,“带我们去书房。”
“是”李重君赶紧起身,抬袖拭汗,慌慌张张的领着苏幕和沈东湛,去了自家老父亲的书房,“两位爷,这边请”
李时归的书房,瞧着与寻常书房无恙。
苏幕扫一眼满屋子的书架,眉心微凝,瞧不出所以然。但沈东湛不一样,屋子里的书籍确实不少,但你要说是孤本,他还真是没瞧出来。
“你先出去吧”沈东湛道。
李重君如获开释,赶紧行礼退出了书房。
有周南在门口守着,沈东湛倒也放心。
“你发现了什么”苏幕问。
沈东湛环顾四周,“都是书。”
“废话”苏幕在屋内绕了一圈,“我又不是瞎子,有眼睛会看。”
沈东湛随手拿了一本书册,“这些书可不是什么孤本,随随便便在街上就能买到。这个书房里肯定有秘密,也不知道李时归到底在干什么”
“说明他心虚,连家里人都不放心,严守着这个书房。”苏幕蹲下来,瞧着书架下的痕迹,“像是有挪动过”
指关节轻叩,发出了低哑的脆响。
“空心的”沈东湛眉心紧蹙,“找找看,哪儿能打开这机关。”
苏幕起身,二人快速查找着周遭的痕迹,然则奇怪的是,居然找不到机关在哪一切都安然无恙,无迹可寻。
明明书架有问题,竟然找不到线索
外头,忽然传来动静。
周南轻叩房门,继而快速进门,“爷,顾公子来了。”
闻言,苏幕与沈东湛对视一眼。
“定然是太子授意。”沈东湛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太子肯定对“江利安被毒杀一事”怕得要死,不敢踏出行辕半步,于是乎就授权顾西辞,着顾西辞配合东厂和锦衣卫,全权查察此事。
苏幕敛眸,“既是太子授意,自然无法拒绝。”
言外之意,何其清楚。
沈东湛冲着周南使了个眼色,周南会意,行礼退出了房门。
外头,顾西辞老老实实的站着,仍是那副温和如玉的模样,静静等着内里的回话。
“顾公子”周南拱手,“既然您是太子授意,查察此事,卑职不敢拦着您,您进去便是,只是”
说这话的时候,周南瞧了云峰一眼。
顾西辞会意,回头冲云峰叮嘱道,“你在外头等着,莫要进来。”
“是”云峰行礼。
顾西辞提了摆子,推门进了书房。
书房内,沈东湛和苏幕好整以暇的瞧着他。
“听说李老大人的书房里,有不少孤本,我瞧着好似不然。”顾西辞环顾四周。
苏幕勾唇,“到底是读书人,一眼就瞧明白了。”
“这屋子里,怕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吧”顾西辞取了一本书,随手翻着,这倒是跟之前沈东湛的样子,很是相似。
沈东湛叹口气,“废话少说,找机关吧这书架,有问题。”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事实证明,这句话是有一定的道理。
尤其是,这三个并非真的臭皮匠。
沈东湛挪动书架上的一本书,整个书架便开始缓缓移动,紧接着一个黑黝黝的口子便展露在三人面前。
“果然是有名堂”苏幕率先进入,其后是顾西辞,最后是沈东湛。
一人前行,一人殿后。
顾西辞忽然觉得,自己好似有点多余。
密道不深,延伸向下,其后是密室,但密室的大门是上了锁的。
“我来”沈东湛瞧了一眼二人。
总归不好砸了这门锁,所以得另想个法子。
“你会开锁”苏幕一怔。
沈东湛没多说什么,鞋底抽了一根针出来。
苏幕:“”
“看样子,沈指挥使没少干这事”顾西辞满心诧异,这伎俩可不是沈东湛该有的,当属于街头混混,又或者那些鸡鸣狗盗之辈惯用之道。
沈东湛不吭声,猫着腰,三下五除二便打开了门锁。
“真没瞧出来,沈指挥使还会这一招”苏幕推开石门。
沈东湛默默收了针,“我这也是以防万一,毕竟是行走江湖之人,总归要万事俱备,免得出了什么事,便措手不及。”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密室很是宽敞,而且分为里外三道门,外头进来之后,还得继续开锁。
“这都快赶上府衙的库房了”苏幕沉着脸,“一个辞官回乡的人,居然在家里造了这么一间密室,防守还如此严密,到底是何居心”
第二层的锁被打开的时候,三人皆是一怔。
满室都是箱子,整整齐齐的,排了两排,最内的一层还叠成了两层,也不知藏了什么东西
顾西辞上前打开,周遭烛光摇曳,瞬时晃了他的眼,惊得他当下别开头,未敢直视。再回过神来,沈东湛和苏幕已经近前。
满箱子的金银珠宝,内里还藏了一颗夜明珠,难怪方才这么晃眼睛。
沈东湛打开了另一个箱子,白花花的银子,满目银光。
“这么多银子”苏幕愕然,转身也打开了一个箱子,“还是银子”
三人站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曾以为的淡泊名利,急流勇退者,不过是假象。
隐藏在假象之下的,是利欲熏心,还有贪得无厌。
“这总不会是他自己挣的吧”顾西辞瞧着二人,“至少,我看着不像”
一个耄耋老人,居然藏着这么多银子,且依他此前的俸禄来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李重君只是衙门的一个主簿,官位微小,不足以如此。”沈东湛道,“而且,据我所知,李家自诩书香门第,只有一间书铺作为营生,但是经营不善,所以不可能有这么大一笔财富。”
苏幕轻嗤,唯有四个字:“不义之财”
“最后一道门,试试看”顾西辞道。
沈东湛倒是神乎其技,最后一道门虽然颇费心思,但还是被他打开了。
“你这本事,来日不当锦衣卫的指挥使,也能混口饭吃。”苏幕免不得调侃他两句。
顾西辞抿着唇笑。
“何止啊,我还能养家糊口呢”沈东湛一用力,最后一道石门被重重推开。
只听得“轰隆”一声响,伴随着尘灰嗖嗖落下。
三人慌忙拂袖挡开灰尘,禁不住咳嗽了几声。
待尘埃落地,密室内的一切,悉数呈现在三人面前。
苏幕骤然僵在原地,紧咬着牙根,掩在袖中的手,指关节泛着瘆人的白,握得咯咯作响,瞧着眼前的一切,她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这儿”沈东湛款步踏入,“怎么有点怪怪的”
环顾四周,既没有外头的金银珠宝耀眼,又不是藏着什么珍品之处,入目虽有些文玩古物摆在墙边的桌子上,但瞧着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
最为奇怪的是,密室正中央的炼炉。
“像是药炉”沈东湛绕着炉子走了一圈,足足一人多高,两人合为而不拢,这么大的东西怎么会放在这里
顾西辞的手,轻轻落在了药炉上,音色沉沉,“这是丹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