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苏幕早已陌生,栾胜也不曾记得。
在她刚刚进入东厂的时候,栾胜随口问过,苏幕也是临时想起这么一对名字,所幸的是她记性不错,这么多年了竟没有忘记。
“义父,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苏幕开口。
栾胜摆摆手,幽幽背过身去。
见状,苏幕头也不回的踏出房门。
直到苏幕出来,年修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当即紧随其后,快速离开。
出了院子,走了好一段路,苏幕才停下来。
“爷,没事吧”年修满脸担虑,“督主没有为难您吧”
苏幕缓步往前走,“义父拿了那两幅画,是在刻意的试探我,他多半已经怀疑我,大概是认定了,我是江家的人”
“两幅画”年修皱眉。
苏幕叹口气,“在李时归的密室里,收藏了两幅我母亲留下的画,现如今,义父便是拿了这两幅画来试探我,我也不知道此刻,是否已经让他消除了怀疑若是没有,只怕以后的日子,会很难熬。他还会再试探我,若我没了利用价值,则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爷”年修心惊。
苏幕摇摇头,“这原就是事实,你也无需惊讶,早点有个心理准备亦是好事。”
“天一亮就会启程回到殷都,到时候督主忙着别的事,多半就顾不上煜城的江府,这事儿就能逐渐淡去。”年修这想法不错,确也是事实。
回到殷都,栾胜便又会忙着争权夺势,哪儿有功夫去管什么煜城的案子,只要苏幕安分守己,这件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离开煜城之前,我想再冒一次险。”苏幕若有所思的开口。
年修:“”
再冒一次险
冒,什么险
三更半夜,伸手不见五指。
苏幕站在江府废墟之上,瞧着周围空荡荡的,心里也跟着空荡荡,不远处的芙蓉花树已经消失了,人挪活、树挪死,多半也是死路一条。
连最后那么一点念想,也都没了。
“今年不会有花开了。”苏幕敛眸,立在黑暗中,瞧着脚下的匾额。
年修叹口气,“爷,这样也好,没了念想就能一往无前,再也不会有所阻碍和牵绊。斩断过去,才能寄希望于未来,才能披荆斩棘”
“宽慰人的话,说得越来越溜了,别跟周南学,东厂不比锦衣卫,满嘴油腔滑调的死得太快”苏幕将佩剑交给他。
年修快速接过,毕恭毕敬的立在一旁。
“爹,酿,我要走了”苏幕徐徐跪地,“临走前,给爹娘辞行,此去殷都,不忘煜城,誓追查真相,不死不休”
语罢,苏幕磕头。
哪知刚磕了一个头,身边便又跪了一人。
苏幕:“”
“你这空手而来的祭拜,委实有些不像话”沈东湛就知道,临走前她得来祭拜一下,只不过碍于身份,她肯定是空手而来。
周南将瓜果祭品一一摆开,两盏水酒奉于跟前。
“不能烧纸钱,但是三柱清香还是应该要的”沈东湛伸手接过,周南递来的三柱清香,转手交给了苏幕,“此地一为别,不知再见是何期,总归要走得坦荡,莫要遗憾”
周南又旋即递上了三只清香,奉于沈东湛。
三柱清香,三磕头。
周南和年修立在其后,隐约觉得这两人倒像是拜了天地,禀了高堂似的,有了那么几分意思。
“栾胜没派人跟着你,是已经通过考验了吗”沈东湛起身,顺道将苏幕搀起。
苏幕也觉得奇怪,“他拿了我母亲那两幅画试探我,又问及了我父母的名字,显然是怀疑我了,可既然有了怀疑,按照他惯来的处事作风,应该会继续追查才是。”
如今却戛然而止,显然有些不太对劲。
“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想法,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苏幕蹲在那里,抓了一把门前土,塞进早就备下的香囊里。
别人的香囊,放的是香料,她的香囊,放的却是门前土。
别人风花雪月,她却只有血海深仇。
“回去之后,我会去找薛宗越。”苏幕站起身,收拾好了香囊,仔细的收入怀中,“薛家这条线索还能用,栾胜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去杀国公爷,但我若是贸贸然去找国公爷,他肯定不会说实话,所以我得从薛宗越身上下手。”
沈东湛点点头,“这路子是对的,怕只怕薛宗越什么都不知道。”
少不更事,哪知旧事。
“不管是不是知道,有个缺口就行”苏幕转身就走,“时辰不早了,明日要启程,还是早些回去罢”
沈东湛站在那里看她,“你先走,万一被人瞧见,我留在这里,对这些祭拜之物也有个说辞。栾胜多疑,你多加小心,另外等回到殷都,我给你个惊喜。”
“惊喜”苏幕回眸看他。
黑暗中,沈东湛身段颀长,即便瞧不清楚容色,亦可见其风姿俊朗。
“回去吧”沈东湛轻语。
既然是惊喜,自然是不能轻易表露的,得到了那日,让她亲自揭开,才算是又惊又喜。
苏幕不疑有他,大步流星的离开。
“真是可悲,自己家门口都不敢久留”周南叹口气。
沈东湛抓了一把门前土,学着苏幕的样子,收入了荷包之中。
“爷,您干什么呢”周南诧异。
沈东湛轻呵一声,“废话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