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内万般情愫又有何用,世间本无后悔药,到了最后终究也是大梦一场,醒后惊觉万事空。
栾胜回来的时候,面上无悲无喜,瞧着并无任何的异样。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年修低声开口。
苏幕的确也没发现栾胜的异常,即便这么多年父子相称,她还是没能做到,彻底了解栾胜,这其实也难怪,都是疑心甚重之人,她不了解栾胜,就如同栾胜其实也不了解她一般。
流于表面的东西,只是装模作样。
“走吧”苏幕翻身上马。
栾胜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依旧伺候在李璟左右,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一路上还算太平,毕竟有东厂和锦衣卫双双护卫,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难道不要命了吗沿途的官吏亦是尽职尽责,好吃好喝的待着这位太子殿下,生怕行差踏错,丢官卸职都是轻的,万一抄家灭门,可就得赔上身家性命了
两日后,就能赶到殷都。
“今日时辰不早,天色已暗,又逢着雨后路滑,不适合赶夜路。”栾胜道,“为了太子殿下的安全着想,去跟太子殿下说一声,咱们原地扎营休息。”
奈风行礼,转身离开。
“义父”苏幕近前,“方圆十多里以内,都没什么人家,此处就这片林子还能遮风挡雨。”
火光葳蕤,栾胜目不转睛的瞧着她。
苏幕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想往后退,“义父,您这是怎么了”
“做得很好”栾胜难得夸赞她几句,而且还是无缘无故的那种,“小心驶得万年船,今夜你且去护着那些税银,太子殿下的安危就不用你操心了。”
苏幕:“”
这可不像是义父平素能说出来的话,要知道,早些时候他还迫使她,不得不去见太子,不得不伺候太子左右,以此来博得太子的欢心和信任,以便于东厂日后的行事。
但是现在
“还愣着干什么”栾胜音色陡沉。
苏幕这才回过神,当下行礼,“是,我这就去”
“苏幕”栾胜又喊了声。
苏幕愕然转身,心下有些慌乱,莫不是义父反悔了
“夜里风凉,你”栾胜张了张嘴,瞧着她那紧蹙的眉头,又觉得这话说得不太合适,将后半截话缩了回来,“罢了,没事”
苏幕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全然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狐疑的凝着眉头,转身离开。
“爷”及至走远,年修才开口,“督主怎么怪怪的”
苏幕顿住脚步,林中夜色沉如墨,她也不清楚栾胜这是想说什么想了想,便仔细的叮嘱年修一番,“今夜保持警惕,我总觉得他定是要做什么此前跟奈风走开,说不定是布置了什么,为了以防万一,你且去那边说一声,定要小心。”
“是”年修当然知道,自家爷口中的“那边”是指的哪边。
好在,很快就要回殷都了。
夜里的时候,李璟做了一场噩梦,闹得整个营寨都是乱糟糟的。
“苏幕苏幕”李璟急得喊人。
可来的,却是栾胜。
“太子殿下”栾胜行礼。
李璟满头是汗,“苏幕呢栾胜,快把苏幕叫来,本宫要见苏幕苏幕苏幕”
听得这般连声呼唤,帐子外头的苏幕自然也是站不住的,抬头看了沈东湛一眼,便硬着头皮进了帐子。
“太子殿下”苏幕行礼。
李璟疯似的冲过去,一把拽住了苏幕的手,“你守着本宫,除了你,本宫谁也不信你别走,本宫又梦到了那日,被人推下水,是你、是你救了本宫苏幕,你哪儿都别去,就在这儿守着,这是命令本宫的命令”
栾胜皱起了眉头。
“太子殿下”苏幕抽回了手,“奴才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守着您,您莫要担心,好好休息便是奴才一定会保护好太子殿下。”
沈东湛行礼,“太子殿下,再有两日路程就能回到殷都,您只管放心,锦衣卫一定会竭力保护您的周全。”
“本宫谁都不要,只要苏幕只要苏幕”李璟拽着苏幕坐在床边,“你们都出去,让苏幕一人守着便是,都出去都滚出去”
栾胜终究也只是个奴才,太子到底是主子,谁也不可能违拗太子的意思。
行了礼,栾胜和沈东湛一前一后的退出帐子。
顾西辞就站在外头,一脸的神情淡然,仿佛是早就料到了,对于这种状况,全然没有任何的意外之态。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番对视过后,各自离开。
帐内。
立在门口的顺子冲着李璟点了一下头,便掀开帐门,快速走出了帐子,在外头仔细守着。
“苏幕”李璟拭去额头的汗,一扫之前慌乱无措的神色。
苏幕:“”
这太子殿下,可真能装
“殿下”苏幕行礼,毕恭毕敬的俯首,“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苏幕一定会竭尽全力,请殿下放心就是。”
李璟笑了笑,“本宫知道,你对煜城的事情不死心,奈何拗不过栾胜,不得不就此放手”
苏幕的心,陡然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