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的打击,对于苏幕而言,如同当头一棒,打得她措手不及,更多的是心灰意冷,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还来不及验证,就已经灰飞烟灭。
“爷”年修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宅内,风吹过墙头,树梢呼啦啦的响着。
苏幕站在墙根底下,许久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事事都这样凑巧,是上天不长眼,注定了要让父母双亲,含冤九泉,死得不明不白吗
宫宴上。
所有人都在为太子庆功,沈东湛很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奈何身份搁在那儿,苏幕是东厂二把手,尚且可以推脱,他这锦衣卫都指挥使,实在是避不开这样的应酬。
“爷”周南近前,压低了声音,“出事了。”
沈东湛抬了一下眼帘,好在所有人都知道沈东湛性子冷傲,未敢轻易靠近他,便都举杯去拍太子马屁。
“两天前,国公爷薛介重症不治,暴毙身亡。”周南低声开口。
话音刚落,沈东湛快速起身。
“爷,去哪”周南忙问,“宴席还没结束呢”
沈东湛瞧了一眼阿谀奉承的文武百官,又瞧了一眼醉得七颠八倒的太子李璟,“喝什么酒赴什么席你看看这席上的人都在干什么就一个个阿谀奉承,那些嘴脸呵”
音落瞬间,沈东湛已拂袖而去。
“沈指挥使这是要去哪”栾胜站在僻静的小径上,身边只跟着奈风,再无旁人。
沈东湛没想到,还有狭路相逢的一日。
“栾督主这是刻意在等我”沈东湛冷着脸,不紧不慢的上前,“何其有幸,得栾督主等候,不知道栾督主,有何赐教”
栾胜立在昏暗之中,瞧不清楚容色,只听得他那声音带着几分沉冷,“这么着急,可是要私会佳人啊”
“佳人有约,自然是要去的,这等心思竟也瞒不过栾督主,可见栾督主对这些事了如指掌。”沈东湛讽笑两声,“不知道栾督主,是否也体会过”
栾胜轻呵,“杂家是否有过体会不重要,重要的是沈指挥使的佳人,似乎并不怎么懂事体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真是半点都不知,现如今挨了一顿打,不知道是否已经老实”
原本,沈东湛以为他这是怀疑了什么。
如今倒是听懂了,栾胜说的是沐柠。
“栾督主下手未免太狠了点,如此手段对付一个姑娘家,真是厉害得紧”沈东湛不想与他废话,国公府出了事,想来苏幕会发疯。
见着沈东湛大步流星的离开,栾胜并未拦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
“督主”奈风上前,“沈指挥使怕是因为国公府之事,所以才会急急忙忙的离开吧”
栾胜何尝不知,沈东湛其实还在调查江府之事,“少年人固执,想要就此罢休,没那么容易,只不过薛介死了,倒也真的是一桩了断。”
“怕就怕,锦衣卫死咬着不放。”奈风还是有些的耐心。
栾胜轻哼,“那就咬着吧,看他能咬多久”
人的耐心有限,尤其是年轻人。
只要这份固执,不至于变成执念,一旦热情消退,就会逐渐忘怀。
这种事,还少吗
不过,沈东湛却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爷,苏千户这会在苏宅,您这是要”周南的话还没说完,沈东湛已经策马而去。
翻墙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
沈东湛的忽然出现,对苏幕而言是好事。
心里空荡荡,唯有冷风抚过,她所需要的真的只是一个怀抱,一个拥抱而已。
年修悄然退出去,周南默默的跟上。
“这氛围,不适合外人在场。”周南叹口气,“国公府的事情,爷得知之后,就马不停蹄的从宴席上赶回来了。”
年修立在回廊里,这个位置既不近又不远,倒是正好,“爷心情糟透了,没想到居然会功亏一篑,之前还想着回到殷都之后,剩下国公爷可以找出线索,可谁知道”
“我已经派人查过了,凶手已经抓到,此刻人就在刑部大牢,想要提人也容易,只不过我们这边一有动静,你们那位栾督主肯定又要插手,所以眼下这境况,只能暂时静观其变。”周南无奈的解释。
年修想起栾胜,便心有余悸,“督主的手段,人人皆知,即便是我家爷,也不敢轻易的犯忌,否则督主那些手段,都会用在爷的身上。”
“要查,只能悄悄的。”周南怀中抱剑,“你们不方便出手,我家爷倒是可以帮上忙,只要悄悄的查看刑部的卷宗,就能瞧见口供。”
苏幕也可以轻易做到,但上面有个栾胜,她不敢轻举妄动。
“此事还是要锦衣卫出手。”年修低语。
周南挑眉,想起了上次年修干的事儿,不由的沉了沉脸,就这么凉飕飕的瞧着年修,若有所思的舔了舔后槽牙。
那句话这么说来着
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账,到底还是要算的
新账旧账,早晚要算。
苏幕伏在沈东湛的怀里,只觉得有他在,心安了不少,“薛介死了,如今连证实他是不是薛涛,都成了难题,你说薛宗越会知道吗”
“你那管短玉笛,还不足以说明,薛介就是薛涛,薛涛就是薛介吗”沈东湛抱紧了她,“苏幕,不要把自己逼进死胡同,不要钻牛角尖,你明明心里都清楚,何必要自欺欺人薛涛就算死了又如何舒怀远不也死了吗可是舒云为什么会活着,你想过其中问题所在吗”
苏幕愣怔,抬眸看他。
“舒云突然出现,借由武林盟而引出了无疆,然后又用舒怀远这三个字,让你把她留在了身边,可是在煜城,李时归和江利安口口声声,舒怀远已经死了。”沈东湛吻上她的额角,“你可想过,若舒怀远真的死了,那舒云是哪儿来的若舒怀远没死,那当年死的又是谁”
苏幕答不上来。
“苏幕,别死盯着国公府不放,我们还有很多线索。”沈东湛扶住她的双肩,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不是非要走一条死巷子的。”
苏幕望着他,逐渐镇定下来。
“对外说是暴毙,实则国公府抓住了一名可疑人,如今就羁押在刑部大牢里,我会派人混淆视听,做点手脚,皇上一定会以刑部办事不利为由,召我入宫。”沈东湛勾唇,“事情到了我的手里,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去查。”
苏幕摇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
“事在人为”沈东湛道,“我得先弄清楚,凶手的身份。”
苏幕敛眸,“到底是怎么死的”
对外只说是“暴毙”,可到底是怎么个暴毙呢
“周南说,是中毒。”沈东湛说这话的时候,带了几分犹豫,“就发生在,咱们回到殷都的前两天。”
一说到中毒,二人极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尸体呢”苏幕问。
沈东湛深吸一口气,“晚上吃饭了吗”
苏幕:“”
“我也没吃。”沈东湛握住她的手,“陪我吃顿饭,我陪你消消食。”
苏幕哭笑不得。
“苏千户不会连顿饭,都舍不得吧”他瞧着她笑,眉眼温柔。
苏幕无奈的叹口气,他哪里是想陪她吃饭,分明是知道她得知消息后,肯定无心寝食,所以变着法的想哄她吃饭。
好歹有沈东湛盯着,苏幕多少吃了点。
饭后,沈东湛也兑现了诺言,带着她去刑部消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