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黑压压的围了一排人,再看来时的路,又何尝不是如此
年修一抬头,骤见着墙头齐刷刷的伏着人,一个个手持弓弩,于阳光下绽着利利寒光,仿佛随时都会吞噬眼前的一切。
“爷”年修心惊。
苏幕徐徐收了手,“收起来”
“是”年修反手便是收剑归鞘,事已至此,还能说些什么呢
苏幕瞧着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的身影,掌心逐渐凝力,很难想象她此刻的震撼,没想到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居然就赶到了这儿
这还用得着问吗
定是愤怒到了极点,冲着她来的,以他那多疑的性子,块死。
冤有头,债有主。
她自己惹下的事,自己一力承担
苏幕跪地,年修亦是。
“义父”苏幕垂着眉眼,“苏幕一人承担罪责,任凭义父责罚,要杀要剐,绝无怨言,还望义父不要牵连旁人。”
年修刚要开口,却见着苏幕狠狠的横了他一眼。
话到了嘴边,又被年修生生咽了回去。
栾胜缓步朝着苏幕走去,若是她抬头细看,可以看到今儿的栾胜极为不同,比如说他发髻略显凌乱,曳撒更是沾了尘泥。
若是换做平时,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奈风手一挥,众人当下撤离,只留自己一人在侧伺候着。
“你背叛东厂”栾胜幽幽的开口。
苏幕掌心凝力,可栾胜与她始终保持着一些距离,她没把握能一击必中,尤其是栾胜已经停步,奈风就在一旁。
“苏幕不敢”五指微微蜷握,苏幕收了力道,终是放弃了以命相博的念头。
奈风一颗心高高悬着,以他伺候栾胜这么多年所了解,督主一早收到消息,火急火燎的从附近的镇上赶来,脸色沉得让人心惊胆战,多半是要来清理门户了
他,从未见过督主这般失态的样子。
具体怎么形容呢
面色黑沉,神情却极为焦灼,分不清楚是担虑,还是痛恨眼底带着极为复杂的情绪,隐隐好似有些失魂落魄,转瞬间,又好似坚定无比。
这样复杂的情绪,实在是令人难以捉摸。
“起来。”栾胜开口。
苏幕心头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听岔了。
“起来”见她没动,栾胜低喝了一声,“没听懂吗”
年修快速反应过来,当下搀起了苏幕。
苏幕也不知道怎么了,亦觉得今儿的栾胜有些怪异,可一时半会的,她也猜不透栾胜到底想干什么见着她出现在这里,就该猜到了,她其实并非被人劫持,而是心甘情愿的跟人走。
又或者,栾胜是在等着她解释。
“义父”苏幕面不改色,依旧是惯有的淡漠,“五毒门的人”
栾胜忽然伸手,扣住了她的腕脉。
苏幕心惊,刚要出手,又被理智生生压下,只能静观其变,栾胜在探她的脉,也不知道是在试探什么
毒
她已经发作过了,只不过被强制压住。
除此之外,她并无异常。
“发作过了”栾胜问。
苏幕俯首,“是亏得年修相救,逃出了贼人之手,奈何路上毒发,幸好有大夫开了药,暂时压住了毒性。”
“拿来”栾胜瞧了奈风一眼。
奈风如释重负,赶紧将瓷瓶奉上。
内里,倒出一枚药丸。
苏幕识得,这便是暂缓的解药。
“吃了”栾胜将解药交到了苏幕手里,语气何其冰冷。
冻得苏幕止不住打了个心颤,也不知道栾胜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老远的跑来,不是为了杀她,是为了送药
还是说,这又是一场试探
苏幕心里没底,默默的接过药丸塞进嘴里,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她没有别的选择。
喉间滚动,药丸咽下。
栾胜幽幽的盯着她,幽幽的松了口气,但他面上没有任何异常表现,只转身朝着巷子口走去,“跟上”
“是”苏幕行礼,跟上。
年修紧随其后,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手脚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