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发现了什么,奈风哪敢多问,督主让做什么,便做什么,这是当奴才的本分,毕竟知道得太多,死得也快。
离开了苏宅之后,栾胜便回提督府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裳进宫。
皇帝龙体违和,所以今儿没有上朝,这会在寝殿里躺着。
“督主”小太监赶紧将汤药递上。
栾胜摆摆手,奈风便领着所有人退了下去。
寝殿内,静悄悄的。
栾胜压着脚步,缓缓行至软榻前,瞧着躺在窗边软榻上的皇帝,紧了紧手中的药碗。
晨光熹微,外头的光映着窗户纸,稀稀落落的撒在皇帝身上,年迈的帝王幽幽的睁开眼睛,仿佛沉睡的雄狮终于苏醒,只不过在他转头的瞬间,眼睛里的锋芒又渐渐的淡了下去。
他终究老了,就算是雄狮,也是强弩之末。
“皇上”栾胜端着汤药近前,“该喝药了。”
皇帝温吞的坐起来,端起了汤药,“天天喝着苦哈哈的药,始终不见好,到底还是老了,朕怕是真的做不到,万岁万万岁了吧”
语罢,皇帝将汤药一饮而尽。
栾胜接过空碗,瞧了一眼床边的蜜糖山楂,转身将空碗搁在了桌案上,“皇上,您若是累了就歇会,奴才在外头候着,什么时候您睡醒了,奴才再进来。”
“说吧”皇帝轻咳了两声。
栾胜赶紧将软垫塞进他的身后,让他能靠得舒服一些。
“旁人伺候得,到底没你这般顺心。”皇帝叹口气,仍是望着外头,“那边怎么样了你知道的,探子的消息,朕素来半信半疑,唯有你说,朕才会相信。”
栾胜行礼,“皇上,顾震的确死了不过他这般心思,临死前还摆了您一道,让你派人把顾西辞送了回去亏得他死得早。”
“朕料到他可能是有目的,没想到他是真的快病死了,消息封锁得极好,半点都没往外泄,连探子都无从得知,又闹出了这么个贡品丢失之事,迫使朕不得不顺着这个借口,借着把顾西辞送回南都的机会,探查顾家的消息”皇帝掩唇低咳。
栾胜躬身立在一旁,“顾震虚晃一枪,把奴才也给骗了,南都那边严防死守,顾西辞掌家,其势不亚于顾震在世。”
“难怪顾震临死前,要设这么一圈保顾西辞平安。”皇帝揉着眉心,“朕大意了,没想到这么一个病秧子,竟能成了顾家的主心骨,成为顾家的掌家之人。人不可貌相,古来言之,诚然如此”
栾胜点点头,“好在这顾西辞年岁尚轻,勉强维持局面倒也罢了,若是真的要扛起顾家军,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话没错,顾西辞还年轻,嫩着呢
“苏幕和沈东湛也该回来了吧”皇帝忽然转了话锋。
栾胜颔首,恭敬回答,“是已经到了殷都城外,想必很快就会进城。”
“哈沙王子对这二人夸赞有加,说是此番寻回贡品,二人功不可没。”皇帝捻了银签子,戳了小块的蜜糖山楂塞进了嘴里,“吃的药多了,糖都不管用了,苦”
栾胜面不改色,弓背哈腰的伺候在侧,“皇上,这南疆的哈沙王子不好对付,瞧着笑嘻嘻的,还算是文雅,可这性子执拗刚直,是块硬骨头。”
“探子不是说,这哈沙王子对苏幕很是赞许吗”皇帝目光阴鸷,凉凉的盯着栾胜,“在南都的时候,就打过交道了,如今回了殷都,想必也不会陌生。”
栾胜到底是伺候着皇帝多年,对于皇帝的用意,栾胜闭着眼睛也能猜到,除了应和,没有别的选择。
帝王龙威,生杀在握。
“皇上,如此一来,沈指挥使那边会不会有异议”栾胜小声的开口,“在南都寻回贡品,锦衣卫亦出了不少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皇帝眉心微蹙,兀自低咳了两声,“沈丘的儿子,不会在乎这些。”
“是”栾胜俯首。
心知,已无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