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睁开了眼,可眼睛里盈满泪水,她仿佛有些懵怔,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沈东湛看了许久许久,都没能缓过神来。
“沈夫人”沈东湛这三个字一出,苏幕终于醒过神来。
下一刻,她转头将脸埋在了他怀中,一手揪着他的衣襟,一手揪着他后背的衣裳,死死的将自己贴在他身上。
温热的呼吸,穿透衣裳,灼烫着他的肌肤。
沈东湛没有说话,甚至于在周南和年修凑过来,几欲开口的时候,亦用眼神阻止,让他们别说话,兀自抱紧了怀中的人。
从她开口喊了那一声“爹”开始,沈东湛就知道她梦里有什么东西。
无外乎,是她最珍贵的回忆。
那一段,回不去的童年,需要她花一生去治愈的阴影。
周南和年修面面相觑,讪讪的闭了嘴,老老实实的等在一旁。
苏幕的肩头有些耸动,身子微微颤抖着,那是她再也回不去的过去,有爹有娘有江家,还有那棵芙蓉树。
“没事了”沈东湛轻轻抚着她的脊背,权当是安抚,“我没把你交给他,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会过去的,我们都会好好的苏幕,别难过,我陪着你”
苏幕没吭声,没回应,但是逐渐的平静下来,平息了那发自内心的颤抖。
半晌过后,周南和年修压着脚步声,退出了山洞。
火光缭乱,脚步声渐息。
苏幕终于抬起头,眼眶红得厉害,她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沈东湛,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没事,真好”
“我在。”沈东湛抱了抱她,“梦里有我吗”
苏幕哭笑不得,“没有。”
“下次,带我去见他们,好不好”沈东湛伏在她耳畔低语。
苏幕忽然落下泪来,狠狠点头,“好”
“一言为定”他吻上她流泪的眸子,“是好事,别哭”
有多少人日日想着,却夜不成眠,梦不到心心念念想见的人,那些能入梦的故人,都是日夜念着你的至爱,因为放不下你啊
苏幕努力平息了心绪,这才意识到肩头有些吃痛,伸手轻轻揉捏了一下,然则左肩,右胳膊,浑身都疼。
“你这心得多大,到了这会才刚感受到,身上的疼痛”沈东湛无奈的叹息,往篝火里又丢了几根干柴,免火熄灭,让她能更暖和一些。
毕竟,受了伤的人,身子分外虚弱,尤其是女子,更是畏寒怕冷
“习惯了”苏幕一句话,沈东湛心头一阵钝痛。
身上,旧伤新伤从不间断,可不就是习惯成自然了吗
要知道,没人疼的孩子,怎么会喊疼呢
“以后,告诉我。”沈东湛替她拢了拢衣襟。
苏幕环顾四周,徐徐坐直了身子,“这是哪儿”
很显然,这不是那个栾氏墓葬。
“我们出来了”沈东湛告诉她,“栾胜当时也在场,只不过你昏迷了,所以不知情。”
说这话的时候,沈东湛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有些余热,掌心里有些灼人。
“我没事”苏幕拂开他的手,“我想喝水”
沈东湛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坐在一旁,兀自去取了水,仔细的伺候着她喝了两口,“好点吗”
“你别把我当三岁的孩子,我可是东厂千户。”苏幕靠在他身上,扬唇浅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沈东湛抱紧了她,幽幽吐出一口气,他知道她想问什么,“确实,我想杀了他。”
但是,他是她的生父。
有些东西,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它就在那里搁着,让你无法跨越。
苏幕垂下眼帘,“我也想过。”
可彼时,她能力不足,所以忍了这么多年。
谁知道现在
“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就没想过要放过他,但是后来我忘掉了好多事情,太医都束手无策,说是刺激太大,能不能记起来全凭运气。”苏幕靠在他怀里,“我想,那是我爹对我施的法,忘了可怕的事情,想让我重新开始。”
沈东湛狠狠皱了皱眉,这话,是特意对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