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朝被带走了,从天牢被提到刑部,程序上没有半分不妥,刑部的人虽然会对他用刑,但也不会跟东厂这般下死手,多少是有所保留的,所以不担心顾东朝会死在刑部。
只是,他这一进刑部,就等于是将很多事情都扣在了脑门上。
天一亮,关于南都顾家的公子,在殷都城内滥杀无辜的事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一时间,整个殷都城的人都知道,顾东朝的恶行。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流言蜚语满天飞,矛头直指南都顾家。
“爷”周南坐定。
沈东湛坐在馄饨铺子里,慢条斯理的吃着馄饨,见着周南坐下,将手边那碗馄饨往他跟前挪了一下,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多谢爷”周南以勺子搅动了一下碗里热腾腾的馄饨,环顾四周,确定无人靠近,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满殷都城和满朝文武,都在等着南都那边来人,还有百姓跑到了刑部衙门那边,要求严惩顾东朝。”
这点,沈东湛早就预料到了,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人证已经死了,物证也被东厂的蕃子破坏,眼下要证明顾东朝与连环杀人案无关的证据,都已经”周南顿了顿,低头吃了口馄饨,“这黑锅,顾东朝背定了”
沈东湛依旧不温不火,仿佛早就了然于心。
“另外”周南将馄饨咽下,“刑部那边已经得了皇上的谕令,从严督办。”
说是从严,其实都清楚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皇帝,要动南都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沈东湛面上无任何的情绪波动,若无其事的吃着馄饨,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见状,周南不再多言,低头吃着馄饨。
直到吃完了馄饨,周南赶紧放下饭钱,跟在沈东湛身后走在长街上。
殷都城的街头,永远熙熙攘攘,永远繁华喧闹。
不管外头何等风起云涌,这天子脚下,始终是奢靡不改。
沈东湛转身进了茶馆,伙计习以为常的将人领到原来的雅间,还是原来的位置。
一壶碧螺春,满室茶香溢。
“爷”周南行礼,“叶公子来了。”
沈东湛没吭声,只是敛了眉眼,收回了投注于窗外的视线,转头望着匆忙进门的叶寄北。
“昨天夜里出了好些事,你可都知道了”叶寄北着急忙慌的。
蓦地,他眉心微蹙,凑到了沈东湛身边轻嗅着,略带狐疑的望着沈东湛,“身上一股子烟火气,倒是有些不太像你了。”
“我就该喝西北风”沈东湛剜了他一眼。
叶寄北啧啧啧了两声,缓步走到了沈东湛跟前,徐徐坐定,“这么大的事情闹出来,皇帝特意让东厂与刑部督办此事,偏偏撇开了你们锦衣卫,这里面的意思,你还不清楚吗”
“帝王自然有帝王的考量。”沈东湛端起杯盏浅呷,“咱们当臣子的,只要忠君报国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叶寄北可不相信这种鬼话,他与父亲那些老顽固不同,即便是君王,若无道理便要杀人,他是绝对不会轻易的引颈就戮。
“哦,还有一件事。”叶寄北好似想起了什么,“我爹昨夜去天牢提人的时候,发现苏幕也被关进了大牢,出来的时候问了那么一嘴,才知道是太子殿下干的好事”
沈东湛抬了一下眉眼。
“没想到吧”叶寄北有些幸灾乐祸,“苏幕那小子,平素阴测测的,身为东厂二把手,出入恣意而嚣张狂妄,如今居然被太子丢进了天牢,真是笑死人了”
想了想,叶寄北又补充了一句,“想那东厂,明里暗里的扶持着太子,最后呢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真是一出好戏”
周南脊背发凉,默默的给这位“叶欠揍”捏了把冷汗。
“自家人”沈东湛幽幽的放下手中杯盏,就这么凉凉的望着叶寄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