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伤比较严重,虞幸看着这细胳膊细腿,沉吟片刻,俯身将少年抱了起来。
真抱起来之后还是颇有些重量的,毕竟,虽然这个少年和喻封沉的体型不太一样,也有一米七几,男性的骨骼决定了下限。
祭坛一片昏暗,虞幸在其他信徒的交谈声中沿着蜡烛走向其他的大门,期间少年身上的血迹不停的向下流淌,让他走的这一路都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红。
到了门边,离得最近的那个信徒主动帮忙推开了门,虞幸一脸笑意地冲对方点点头表示感谢,接着抱着少年直奔接引区木桶。
路上一片寂静,绝大多数的信徒都远远地被甩在了后面,只有某些可能有自己的事儿的信徒也在成功接引了新同伴之后第一时间出去了。
总之,托人少的福,没走多久,视线范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我说,为什么是你下来?”虞幸瞅了一眼紧紧攥在他袖子上的少年的手,毫不怀疑少年很想把他当做这个袖子一样直接捏死。
“我们有计划。”少年睁开猩红的眼睛,冷淡的看着虞幸,“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既然你下来了,想要了解这个破村子, 一时半会儿还真不行。”虞幸无所谓地挑挑眉,“你只要知道, 待会儿去的那个地方能给你治伤。”
“……”听到他这么回答, 少年沉默了, 并且闭上了嘴,似乎没有再问什么的兴趣。
倒是虞幸忍了忍, 没忍住,拧眉看着自己几乎要被拽下来的袖子:“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高兴。”
少年淡淡地说:“公主抱放你身上也会不高兴。”
虞幸:“你还在乎这个?要是我背着你,你胸前的伤口可经不住。”
少年的目光一片平静, 或者说就像死水一般死寂,很难想象在这种仿佛什么都不关心的眼神下,会有这样的斤斤计较。
“……”
两秒的沉默之后,少年终于放下了揪着虞幸袖子的手。
虞幸步速还算很快, 而且接引区本身也不远,他很快就来到了木桶前,随便找了一个靠里面的屋子,把少年直接放进了木桶里。
木桶的水有治疗伤口的功效, 确切来说, 虞幸更能理解其中的原理——信徒从地上被一路拖拽到地下来,身上的伤口大多数都是鬼沉树的树枝赋予的, 木桶也在鬼沉树能力的掌控下, 这些水其实就是把鬼沉树带给躯壳的诅咒和负面力量给抽离出去。
少年连头一起埋在了水里, 不一会儿钻出水面,将脑袋露在水上, 静静地看着虞幸。
虞幸歪歪头, 俯下身来,双臂交叉搭在木桶边缘上,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这位——执棋者?”
没错,虞幸觉得这个少年眼熟,但是实际上并不熟悉, 是因为他们的确见过, 但只见过一面——死寂岛的美术馆副本里,这个少年总是沉默地站在宁枫身后, 抱着一只眼睛鲜红的垂耳兔玩偶。
现在兔子玩偶倒是不见了, 少年眼睛的颜色却变得和兔子玩偶一模一样, 结合着他之前从兔子玩偶身上感受到过的恶鬼的力量, 以及现在在少年身上感受到的同样的气息,虞幸有了一个猜测。
兔子玩偶是不是和眼前这个少年融合了?
“你还记得我。”少年语气平平,并未对此表达些什么,只是突然问,“来这里的人是不是都有一个名字?他们叫你罗伊。”
“啊,理论上讲是这样没错,但如果你硬要说自己失忆了,他们应该也不介意叫你未成年小屁孩。”虞幸咧嘴一笑,有种逗小孩的快乐。
“这种话我以为只有宁枫这种无聊的人才会说。”执棋者完全不在意,身上的伤口在水的治疗下缓缓愈合, 他的状态也越来越好。
湿漉漉的发丝贴合在少年的头上,他抱着膝盖坐在桶里,过了一会儿道:“叫我小江。”
“行~小江。”虞幸又凑近了点儿, 笑眯眯地问, “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是你下来,不是喻封沉?我本来——还有一大堆计划想和他一起完成的, 他不来好可惜~”
小江瞥他一眼。
“来了。”
虞幸:“嗯?”
“喻封沉来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躲着。”应该是力气和精神都有了充足的修复,小江一开始那虚弱十足的感觉已经消失,说话也顺畅起来,“他说底下有认识他的人,所以他不方便正大光明地下来。”
“所以在他被鬼沉树拉住的时候,我们花了一点手段偷偷调换了位置,他跟在被拉下来的我后面,另外找了机会一起过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般,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其中的惊险算是个事。
“也就是说,喻封沉其实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也熟知进入这里的流程。”虞幸摸了摸下巴,“奇怪……明明美术馆那个时候宁枫说你们小队也是第一次来……等等。”
他眨眨眼:“你们从哪儿下来的。”
“葬身海。”小江面不改色地说出了一个虞幸从来没有听过的地名。
虞幸:“……不是死寂岛?”
小江:“死寂岛是的六个月前去的地方, 不过,我们是从葬身海海底遗迹的洞石转移到了死寂岛下方的鬼沉树。”
“啊这样啊……”虞幸应和一声,眸光一闪, 又看了看小江平静的脸色,想象了一下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的喻封沉,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我猜猜……该不会是未来的我告诉了你们这个情报,所以你们在未来回到了死寂岛的这棵树里,所以你们才毫不意外我在这儿,并且提前做了计划?”
荒诞推演系统和喻封沉所在的体验师系统本来就有严重的时间差,其中时间空间在不同的世界完全混乱,反正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由不同的时间线相见了。
“没错。”小江承认地很痛快,“不过在葬身海我们没见到面,是你让你们队的那个精神病鬼转告的。”
“精神病鬼?”虞幸有些意外地笑出了声,“你们居然这么形容亦清。”
然而,小江用一种勉强能从中窥见些许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不是摄青鬼,是那个……”
“赵一酒。”
虞幸的笑骤然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