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安宁一直想亲历历史,即使是另一个时空的历史。
为此他必须获得这个席位,这样将来就可以坐在国民议会的会场上,亲眼目睹那些名场面了。
说白了安宁现在还是一个逛主题乐园的系心态,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抢这个名为“法国大革命”的主题乐园的入场券。
第三等级的代表是选出来的——确实是这么回事没错,但是因为这个时空组织能力的限制,实际上每个选区的投票率都低得惊人。
所以更加准确的表述是:第三等级的代表是各个地区的活跃分子选出来的。
一个整天忙着生计,在已经颇具规模的工厂里忙碌的工人,肯定是顾不上去投票选出自己的代表来。
实际上能去投票的,都是那些经常会出现在各种集会场所、俱乐部、咖啡馆以及网球场的“活跃分子”。
他们是现在满街都是的报纸的主要读者,同时也是那种大量印刷的宣传小册子的主要读者。
不但如此,他们同样是米拉波炮制的那些皇后的小黄书的主要读者。
所以稍微动一下脑子,就知道这帮人选出来的会是什么样的代表了。
国王居然想让这些人乖乖的投票支持加税,真是痴人说梦。
这天早上,安宁起了个大早,今天是巴黎军官学院所在的选区投票的日子。
有爵位的贵族们会在军官学校内投票,选出来的代表将会代表第二等级。
而平民们则会在军官学校外的乔治广场投票,选出能代表第三等级的人。
安宁分配的选区只有一个第三等级的席位,安宁志在必得。
为此他专门换上了自己最体面的一套衣服,然后还把学校发的假发给戴上了——这个假发是军官的标配装备,这个年代的军官上战场,要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盛装的公鸡。
梵妮看着安宁疑惑的问:“你不穿军装去吗?”
安宁:“军装会让人想起我的军官身份,他们会觉得我是贵族的。这种时候身份很重要。”
梵妮:“如果你想强调自己的平民身份,就不该穿套裤和丝袜。”
安宁摇摇头:“不不,投票的时间在上午,这个时候真正的长裤佬在上工你懂吗?现在面包那么贵,他们要转面包钱。
“来投票的都是希望自己变得和贵族一样体面的平民的先生们。”
或者说,小布尔乔亚,尽管这个词这时候还没诞生。
梵妮:“天呐,我竟然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嘿!我一向都很有道理的好吗。”
“也许吧,我又没读过多少书,你说的那些复杂的东西我不懂啦。”
安宁狐疑的看着梵妮。
他不太信梵妮没读过多少书。
因为梵妮各种各样的梗都能接得上,给人的感觉就是啥都懂,啥都可以聊。
但是梵妮自己一直说:“这都是从女仆们的嚼舌根里面道听途说来的东西啦。”
安宁收回目光,看了看穿衣镜里的自己,然后拍拍手:“好了,我就这么出发了,等我得胜归来……”
“等一下!”梵妮突然叫住要出门的安宁,帮他把衣服整理了一遍。
这个仿佛新婚妻子一样的举动,命中了安宁的心窝,他自己感觉到自己心中对小女仆的好感度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梵妮:“好了,这下你输了也不是着装的问题了!”
安宁:“你是为了说这话才帮我整理着装的哦!”
梵妮不耐烦的赶着安宁:“好啦快走啦,如果你演讲都迟到了,就没人把票投给你了!”
安宁就这么被梵妮推到了大街上。
已经雇好的马车正在门前等着他。
**
安宁抵达乔治广场的时候,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先生们。
安宁仔细观察他们的衣着:一个穿长裤的都没有,全是城市中产。
看起来整个城市的律师、医生、会计、小商人和书记官全都集中在广场上了。
并没有人在演讲。
安宁听见一个大嗓门在问:“我们到底要选谁啊?谁要参选站出来说话啊!”
安宁看向那个大嗓门,发现是个穿长裤的,看表情应该是个街溜子。
“我们到底选谁啊?”街溜子再次大喊,“快站出来啊!”
安宁直接站上路边的花坛,扯开嗓子大喊:“我是这个区的候选人!”
周围所有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安宁身上了。
——等一下,怎么感觉这个场景那么像“大家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我是傻*”……
为了摆脱尴尬,安宁继续说道:“我是安迪·弗罗斯特!是个鞋匠的儿子!现在是法兰西军官学校的教师!”
其实安宁还有个身份,他现在有中尉军衔,是在战场上能带勤务兵的军官老爷。
但是安宁故意隐去了这个不说,强调自己军官学校老师的身份。
自我介绍完后,安宁接着说:“你们很多人可能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但是我有个绰号,你们一定非常清楚!没错,我就是那个贵族杀手!我在决斗中已经杀死了三个贵族了!
“五年前,我把手套扔在了一个藐视我的贵族的脸上,然后开始了决斗之路,我用我的剑,让他再也不敢轻视我了!
“现在,我来选第三等级的代表,是为了代表你们所有人,到三级议会上,去把手套扔在贵族老爷们的脸上!
“我要对这些看不起我们的老爷们说,去你妈的,第三等级就是一切!”
西哀士的小册子《第三等级是什么》已经出版了——就和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一样,这小册子一出版就成了巴黎的顶流,绝大多数巴黎人,甭管识字不识字,都能来一嗓子里面的名言:第三等级就是一切!
安宁就这么把这个小册子个化用到自己的演说中了。
结果就如同安宁所料,听众们一起欢呼起来:“没错!”
“是一切!”
“去三级议会上告诉他们!告诉国王陛下!”
就在这时候,安宁的对手,同一个选区参选的律师终于赶到了。
他也找了个花坛站上去,隔着偌大的广场指着安宁:“不要听他说!他是国王的军官!作为军官,他要对国王尽忠的!他甚至还有路易十六颁给他的奖章呢!”
安宁对此早有准备,他摸出了那个奖章:“你是说这个吗?”
对方像是得着宝了一样,指着奖章大喊:“对!看看吧,这就是他对国王忠诚的证明!他是……你要干什么?”
安宁抡圆了手臂,把奖章一下子扔了出去:“这种东西谁愿意要就拿去吧!我一开始以为拿了奖章,贵族们就能以平等的心态待我们了,可是他们有吗?不,他们没有!就算我得了国王给的奖章,在他们看来我还是个平民,泥腿子!还是嘲笑的对象!
“我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把手套扔到了那个看不起我的贵族脸上的!然后我在决斗中,公平公正、合理合法的杀了他!”
群众们又欢呼起来。
安宁注意到那些混在人群里的街溜子喊得最大声,他们就喜欢这种简单直接的。
那位律师还想说什么,但是群众的欢呼声压过了他的话语。
显然,律师先生街头政治的经验严重不足。
这时候,律师忽然决定用拉丁语来反击安宁:“我们不应该选一介武夫上去,这样反而会让贵族们看我们的笑话!”
拉丁语一出来,本来还在聒噪的群众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显然就算在平民心中,会拉丁语也确实更高贵一点。
安宁也用拉丁语反驳:“谁说我会让人笑话的?虽然我只是个皮匠的儿子,但是我依然可以精通拉丁语!”
律师愣住了。
然后安宁用法语说:“刚刚我告诉这位律师朋友,就算是皮匠的儿子,也可以会拉丁语!”
紧接着安宁切换成意大利语:“不但拉丁语,我还会很多别的语言!”
他又切换成德语:“我甚至没有进入军校,就已经学会这些语言了!就算那些贵族,也绝对没有这么出色的学习能力!”
群众们又欢呼起来——尽管他们根本没听懂安宁说的什么。
安宁看着架势,感觉自己应该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