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什么雨东也蹲了下来,两人看了一阵,相互对视却没说话。雨东到底是个下人,先低下头道:“怕是雨西最后不愿意写了。”
他这么想,霍云昇也想的到。这个“明”字,笔画之间的力道相对均匀,最后一笔也没有衰竭之相,说明雨西并不是写完这个字就没力气再写了。
刚刚已经检查过尸身上的伤口,致命的只有脖子那一处,所以并没有人在他写完这个字后立马补刀取他性命。那原因就只剩下一个,是雨西那厮自己不愿意写了。
霍云昇“哼”了一声道:“叫人丢去乱葬岗吧”。他用了雨西有些年头,知道这个人颇有武艺却贪财好色,但他觉得这样更好,毕竟只要给钱,就能换取忠心,他霍府不差这点钱。没想到这人死了还要摆自己一道,那只手的位置,没准是想把这个字也擦掉,只是没能如愿而已。
雨东点头称“是”。他与雨西小有交情,却也不好违背主子。何况雨西真的是,人都死了,这又何必。留点线索,起码兄弟也好找找冤家是谁。
霍云昇掏出帕子擦完手指,直接扔到了雨西脸上。一个“明”字,实在很难判断是什么内容,他又开始发愁起来。
两方人马就这样各在一处耗着。直到中午,才有丫鬟到魏熠书房处,原是来叫用膳的。老远看见薛凌瘫在地上,风雨里抖作一团。
虽然看不上这位三小姐,但丫鬟毕竟是个丫鬟,只得小跑了几步过来,将手上伞往薛凌头上稍微移了移,道:“三小姐这是怎么了”
薛凌见有人来,呆滞的抬起脸,连连摆手说:“不是我,不是我”。
“三小姐,你快起来吧”。丫鬟浑不知这是发生了何事,既嫌弃薛凌身上湿哒哒的,又不得不来扶她。
“死人了,死人了,屋里死人了”。薛凌指着魏熠的书房,分不清自己是真的怕,还是装的像。
“胡说些什么呢”。丫鬟不耐烦的丢下薛凌,朝着书房而去。
转眼就是尖叫声划破天际。
而宫里魏塱刚用这三年来最温柔的语调喊一位丽人:“你先起来回话”。他甚至用袖子去擦了擦姑娘脸上雨水,浑不顾袖口金龙染上脏污。
“奴婢,奴婢不敢”。
“我的主儿诶,你可快些起来,还要万岁爷陪着你淋雨不成”。太监在一旁急的跳脚,这是哪个宫里不长眼的奴才啊。
“皇后皇后”雪色想说自己被罚,无主子开口不得起身,又记起宫里规矩不能向外人说自己主子的不是。她不记得自己跪在这淋雨多久了,起因,只是手慢跌了皇后最喜欢的那只凤钗。
她不叫雪儿了,现在叫雪色。娘亲一死,有人上门说是娘亲旧友,帮着她操办了丧事,又把她接回了家。
她生来就在娘亲多番保护之下,世事不染,纯如一张白纸。原以为真的是娘亲旧友,自己正无处可依,就收拾了细软跟着走了。不料那人却是一伙人贩子,讹了她身上所有银子不提,还直接将自己卖入青楼。
好在,遇上了苏夫人。
以前,娘亲从来不让自己多看自己的脸,入了苏府。她才得了一枚铜镜,里面的人影,好像是比她见过的所有面庞还要美上几分。上好的胭脂水粉堆叠之后,更是光华夺目。苏夫人连连叹气:“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夫人可惜什么”
“雪儿姑娘此等容貌,唯有皇家天颜才配的上。不知是哪家儿郎以后有这个福气。”
雪儿羞涩的低下了头,一低就低到了现在。不仅仅是低头,身子骨也低了下去。
未经世事的少女,如何招架的住苏夫人巧舌如簧。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苏府的东西,短短数日就足以让人失神。再想想自己以前那些粗茶淡饭,抓碗的手都加了几分力道,好像一不注意,这些东西就要消失不见,她又要回到城郊柴屋里去熬粥了。
本来有五千两银子的,她恨恨的想。
转眼就到了皇帝选秀,自然宫中也会扩充太监宫女。苏夫人三言两语,她就改了名字。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当年的翠羽双姝啊,苏夫人满意的看着雪色进了宫,她需要多个人,霍云婉,也需要个帮手的。
“朕,叫你先起来”。魏塱并未不耐烦。他兴致颇高,齐清猗昨夜落胎的事儿,他已经知道了。早朝散罢,折子都懒的批,径直往皇后宫里来。这天大的好消息,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看霍家人的表情了。
到了皇后宫门外,发现跪着个奴婢。显然是做错了什么,在雨中受罚。这等事,也不值一提。他在走廊上不过顺便瞥了一眼,并未作其他想法。
偏偏跪着的少女听见有人经过,抬了一下头,露出一张如星如月的脸。雨水打湿了头发贴在面庞上,不仅不减其半分姿色,反而更添可怜。想是认出了自己是皇帝,不敢直视,又飞快的把头低了下去。只这一眼,魏塱就停了脚步,不顾天上还飘着雨,出了走廊,往雪色身边走。
他并不沉溺于酒色,却很难抵挡男性本能。何况,这个天下,本就该于他予取予求。
身后跟着的小太监赶紧撑开雨具追了上来。这后宫里,怕是又要添一位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