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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前月(一百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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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像的人,早晚会在某个时空相遇。

江玉枫惯于她急躁性子,笑道:“哪就差这一时半会。你既知道了,心里惦记着便是。另来我还有一桩事不解。何以苏大人,好像和李大人生了些许嫌隙”

薛凌故作不知,疑道:“苏凔”

江玉枫没答,她又问:“怎么嫌隙了,我上回还与他二人一道儿煮了顿鱼吃,看其伯牙子期好的很呐。”

“李大人的名字,是苏大人择的。且敬且思,个中意味,不像是好兆头吧。”

“苏凔那个人,你是不知道,多读了几句孔孟,开口便称知乎,要敬要思的再正常不过了。以前我是瞒了他些许事,害他差点丢命不说,我也没落着好。皇天在上,现在我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不知这句话说的是对苏凔,还是对江府。但薛凌说不知道,他总不能咬定是她瞒着。何况人提到了苏凔入狱一事,到底江玉枫有所理亏。

他道:“那便罢了,二人皆与你有旧,江府不便越俎代庖,须知齐心协力才能成事。

别的,便是陈王妃来寻过你”

“她又来寻我做什么,让我去把齐清霏给牵回来吗“薛凌本不耐,一听到这名字,越发的气不打一出来。一堆子人难以应付,江玉枫吃饱撑的还跟陈王府有牵扯。

“说是齐大人身子好了些,能执笔了。托人带了家书与你,要你亲自去取。”

“齐世言好了”薛凌全没料到是这个,没忍住惊问道。问完方反应过来,轻嗤一声道:“好便好了,大抵是穷乡僻壤处的大夫倒比皇宫里的蠢狗医术高明。他不日日在家烧两柱高香感激上苍好生之德,往我面前凑什么凑。”

江玉枫张嘴欲劝,薛凌换了个舒服姿势,又道:“也对,上苍好不好生的,没人知道,但我肯定好生。不然当初他未必能走,这两柱高香是该烧给我。”

江玉枫这才插上嘴:“勿要胡言,陈王妃既特意提起,你还是去一趟吧。陈年往事,大多只能陈年老人说的详细。”

他是不想牵扯,可齐世言离京半年余,清闲安稳日子不过,指名道姓找薛凌,难保是记起了什么。

陈王府里陈王妃,陈年往事陈年人。当初魏熠这个封字,是谁选的啊,不会也是齐世言吧。吉不吉利先不提,“陈”算是个异姓,居然能套到魏熠头上。

薛凌听着江玉枫舌头打结一般念叨这个“陈”,赶紧应了:“去去去,从你这回了我便去,看看这香往哪路西天燃。”

江玉枫作罢没再劝,招手换弓匕取了个盒子来,里头二三纸张上蝇头楷写的密密麻麻。他接过来递与薛凌道:“黄家的事,想必你都知道,我就不提了。不过牵扯到的人,依你的性子,未必会个个留意。

恐有错漏之处,我闲来无事做了些生平批注。你且看过,若有需要上心的,现且问来,不必带走了。”

薛凌接了边往下看边抱怨道:“怎么你与霍云婉皆要如此,我又不能过目不忘。这情急之下哪能看出个子丑演卯来,记错了你们不要怨我。”

“凝神看”。江玉枫语气添了些严肃,续提醒道:“京中往来名讳,还是,多避忌些好。”

薛凌揭了第一张续往下看着,连连点头道:“避忌避忌,霍家姑娘霍家姑娘”。念叨着读完了剩余内容,并无格外上心之处。

为防江玉枫起疑,她随意编了个问题:“这上头好几个人名我不太熟,都是黄家党羽么。”

“大多是的,朝堂升调,除却沈大人那边,重点便是黄家。别的,皇帝提拔的人,多猜无益。”

“知道了,就这么着吧。”

二人辞后薛凌起身要走,看点心碟子里还有数块,转身前顺手多拿了两块放嘴里,嚼的腮帮子鼓鼓囊囊,含糊不清挥手道:“你别送了,老实坐着把人备好,我晚间就过来。”

江玉枫本也没打算送,瘸子去哪都不方便。照例是弓匕领薛凌出门,薛瞑在廊檐处候着,一见人出来随即上前接了弓匕手里外衫。

嘴里甜气没散,念及试探之事,薛凌目光在薛瞑身上多停了两秒。为求掩饰,随口道:“怎么站外头,今日风大。”

薛瞑错愕,忙垂了头道:“小人分内之事。”

弓匕仿若未闻,笑着待薛凌先行。出了江府门,看黑云压城,近日又冷的很,不知是要下雨还是落雪。

京中,许久未曾有过雨水了。

她上车仍有些急躁,刚才在江玉枫面前许多事理的不顺,现只想赶回壑园里独自坐着拿笔画上一画。

催了声车夫快些,好像仍歇不住心思。绝不能,让黄家有退路。只要有退路,他就会一直退,退到魏塱心满意足。

有什么办法,让黄靖愢与昭淑太后蠢不择路

今日出门丫鬟巧手挽了发髻,薛凌顺手扯了跟簪子下来在手心画了浅浅一道,盘算着如何去消掉黄家。薛瞑只看见薛凌将跟簪子往手心戳了一戳,登时大骇:“小姐。”

薛凌思绪被人打断,瞬间冷脸欲斥。回眸看到薛瞑,却是他眼里关切不及。她收了些怒气,从上到下将人打量了一番,尽量平和道:“我想些事情,无人可说,唯有与纸笔沟通一二。”

薛瞑稍松了口气,颔首道:“如此,我为小姐备了笔墨,还请小姐勿要伤及自身”。话落掀起坐榻一角,里头竟真有纸笔用具。

许是随行取墨不便,那笔并非书法所用毛毫,而是数支炭条。约莫半个小指粗细,一端拿金箔过了防止使用时污手,恰和现在这般场景。

他取了递过来,薛凌捡了一根拿在手上,来回看了看,难得心喜。笑道:“昨儿怎不说有这东西。”

“正是昨日看小姐有不时之需,特才去寻了些来放着的”。薛瞑轻抿嘴,无端想去触碰自己头上簪子。

有这么个小插曲,好像那事突然之间就不急了。薛凌扯了张纸铺平,再画了两道,却不是为着黄家。车轮子又摇晃了几转,她似下定决心,偏头看薛瞑,道:

“那个点心,我不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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