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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春(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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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懒得提,薛瞑自不会多言,拿了檄文随即退去烧的干净。这些杂事也无需薛凌交代,要命东西看过便不复存在。

倒是有了这篇檄文,大抵都等不到五日,那些谎言就要被戳穿。薛凌心下愈发轻松,丢了手头笔墨,午憩直到申时中才醒。

人方在床上坐定,薛瞑道是逸白亲自过来了,吓了她一跳,还当哪块的天塌下来了。急急起身见过,才知逸白只是过来还药的,正是陶弘之送的那颗所谓神药。

薛凌眼前一亮,她本以为逸白这厮要借着研究为由藏个一年半载甚至据为己有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还回来了。莫不是真个研究出个什么,以后这药能当糖丸吃

逸白笑道:“哪有这回事,李大夫瞧过了,说这药确然珍奇非常,便是里面十来种瞧出来的药材,皆是天灵地宝,有价无市。”

薛凌插言戏道:“还有壑园弄不来的天灵地宝”

逸白笑意不改:“姑娘这话可是抬举,要说寻,肯定能寻着,只是好些个百十年的东西,可遇不可求啊,也不知要几时才能凑齐。”

薛凌指了指逸白手上盒子:“那你的意思,这就是孤品了”

“确然如此,不过这凑东西尚在其次,关键是里头有两三味用料,李大夫也辨不出来。到底陶掌柜,是宫廷出身,依我看,不如”逸白试探道:“直接去问他要个方子,也好备着不时之需。”

薛凌仰着脖子失笑,半天才道:“这不妥吧,前儿人家求上门,事没办,东西还给了。合着现在你还让我去把人家给抄了,这种没皮没脸的事儿,我当真做不出来。”

逸白忙道:“姑娘这话可差了,小人只是看陶掌柜与你有些交情。世间往来,无非利尔。壑园本是医家,见了这等东西,难免神往。只要陶掌柜肯,园里便是倾家荡产,也要满足他所求。”

薛凌讥道:“你上回没听他说,不差银子,肯什么肯啊”

“这,人各有志,不好强求,小人只是一提。若陶掌柜不肯割爱,那也别无他法。这,”逸白将盒子双手呈上,续道:“物归原主。”

薛凌还是觉得刚才他提议荒唐的紧,话说的好听,只怕逸白是以为拿捏住了陶弘之,想去抢。

她伸了手接过来,还没打开看。逸白又道:“辨物之法,难免有损,还要请姑娘原谅则个。”

薛凌听的一惊,以为这丸子怎么着了,忙打开盒子,粗瞧并无异样,索性伸手拿到眼前想看个究竟。

逸白笑道:“天利人工,造此神物,哪敢不爱惜,院里只是拿空心针取得芝麻大点,姑娘这模样,可是苛责小人了啊。”

薛凌稍松了口气,再细看果然瞧见个针头大小的眼。也就懒得计较这事,盖上盒子道:“算了算了,就是这玩意本用蜡皮封着,你这一戳,该不会放两日就百无一用了吧。”

“无妨,李大夫瞧见了,灌了固蜜进去,虽表皮还有损伤,内里实则一如往常,封上了。固蜜味和,可食,只是”

薛凌忙道:“只是什么”

逸白轻摇了摇头道:“这医家之说,多之一分,减之一毫,皆大有影响。当日姑娘言及这药理是护住心脉。小人浅薄,就怕少了这微厘,不知药效如旧否。

总而,还是多留神些,以免来日因此丧命。”他笑:“所以才想问陶掌柜讨个方子,有备无患嘛,倒没想过这不妥之处。姑娘说的倒也有理,园中无奈拒了他,不好再求上门,是小人贪多了。”

薛凌捏着盒子沉默了片刻,不似刚才坚决,道:“还是算了,我没这般厚的脸皮。你若要问,自己备了厚礼去求,与我无关。”

逸白似乎就在等这句话,躬身道:“姑娘说的是,天下医者皆是杏林人,想来陶掌柜也不会在生死之事上吝啬。”

薛凌捏着盒子,她倒想制止逸白去寻陶弘之,可人就是奇怪的很。若手上没有也就罢了,无非就是不要。就怕手上有一点,想丢了舍不得,想将就,又觉得始终是个不圆满。

扭扭捏捏,纠纠结结,旁儿再来个人耳边风一吹,实在很难招架,尤其是,恶事不用自己亲自。

此药能不能解毒没试过,但平城外她半死不活时吃了一粒,确觉胸口处心脾俱暖,很大可能,上回正是因为这个才能撑着回来。

若有下次,手中这粒偏偏缺了一点,早知道就不拿给逸白暴殄天物,无端戳出个洞来。现若能从陶弘之手里要的方子

她觉得没脸,却架不住着实想要,干脆一股脑儿推给逸白,暗暗骗着自个儿,道是即使自己不许,逸白暗地去要,她也拦不住不是。

也只能是念着旧日情谊,提醒逸白提着厚礼去求,可别玩别的花样。偏逸白颇有些不上道,转口就说陶弘之定不会藏私,这话说的,竟跟他一定要把方子弄到手似的。

然用词这般委婉,薛凌犹豫半晌,故作谨慎道:“你还是客气些,他对我知根知底,万一闹出鱼死网破,为了一颗丸子赔上你我不值当。”

说罢将盒子往逸白胸前一推,逸白慌忙拿手接了,听薛凌道:“至于你说的吝啬不吝啬,依我看,陶弘之不是个好东西,吝啬的很。反正话我说在前头了,你不要动强的好。

至于这颗丸子,既然是已经有损,我也懒的要了,你自个儿拿去吧。省的哪天我指着这玩意救命,反倒误了生机。”

话到了这份上,逸白心知肚明,忙将盒子搁到一旁桌上道:“姑娘这说的跟小人要去打家劫舍一样,若陶掌柜当真不允,壑园无福尔,怎还能闹出个鱼死网破来。”

他指了指盒子:“这等贵物,稍损一二,仍是千金难求。能让园里看看,已是姑娘宽和,小人哪敢据为己有。若来日命悬一线,也该是请姑娘的恩。”

薛凌面有不耐,往一旁走着坐下,颇有些厌烦道:“以后这些事少来问我了,你拿主意就行,说的天花乱坠,也没见世上有谁起死回生。”时时端着,易生疏离之感,她乐得偶尔使使性子,倒更像不拿逸白当外人。

逸白确有此感,自识得薛凌来,便知她性子不与霍家姑娘相似。这会见她喜怒不藏,反添自在。跟着上前几步道:“哪里是小人能拿主意,虽蒙姑娘信任,园里大小事终还得姑娘才能做主。

过来本不是为着这轻巧玩意儿,而是”他笑了笑:“姑娘知道,近日常听人传山中有虎,却迟迟不见老虎踪影。

眼见的这黄家都发檄文了,京中还没个动静,难免霍家姑娘忧心。偏最近不便,不能与姑娘详谈,特交代我来问问姑娘看法。

您说,那老虎,究竟是真还是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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