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之前苏杏仪才说过,苏二太太如此不近人情,又偏执严苛,把苏杏恬看的跟犯人一样,不知道以后苏杏恬的婚事该怎么办,可见苏杏恬的婚事之前是没有定论的。
现在苏二老爷又是在外地任职,好端端的,苏二太太为什么都没有任何的前兆,就要把女儿的亲事给定下来
除了苏三太太上一世为了苏桉跟苏如意把她送给程定安之外,苏邀从未见过谁家还对女儿的婚事这样不上心和敷衍的,不管怎么说,订亲之前总也得有明面暗地里的考察和各种相看。
像是苏家这种家世,哪怕二房是庶出,也有许多讲究。
苏二太太却如此快的手脚
苏邀见苏杏恬哭的已经喘不过气,不由有些心有戚戚,她伸手将苏杏恬拉到身边,尽量语气平和的道:“你来找我,必定是有缘故的,那你说说看,我到底怎么样才能帮的到你”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温和,苏杏恬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崩溃滑在地上,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断断续续的跟苏邀解释:“我也不知道到底娘是怎么了,分明前阵子,娘还说要带我去老太太那里多走动,说我的年纪差不多了,也该是要把婚姻大事定下来的时候了,老太太见识广,总比她挑的更好。可可后来过了几天,娘突然就变了,又比从前更加严苛的拘着我们,连门也不让出九弟他年纪小,在院子里待不住,闹着要去花园里看鱼,我就带着他出来,恰好又来了您这里”
苏杏恬有些呆,她坐在地上,紧张得又去揪自己的手指:“等到回去了以后,娘知道我们来了您这里,就大发雷霆,让弟弟跪了半夜的天井然后等你们来探病之后,就跟温妈妈商量要给我订亲,还是打算让我跟我舅舅家的表哥订亲,我那个表哥平常最喜欢打人了,他还打过九弟的”
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苏杏恬有些词不达意,语无伦次的捂住了自己的头。
苏邀的面色却沉了下来。
如果按照苏杏恬的说法,她那个表哥简直一无是处,苏二太太疯了吗,要为自己女儿胡乱定这样一门亲事
难道这一切就只因为苏杏恬带着苏征来过她这里而三太太又曾经跟二太太有仇
苏邀觉得太牵强了。
她忽然问地上坐着的毫无仪态的苏杏恬:“小六,你知道你娘为什么对你来我这儿反应这么大吗”
见苏杏恬怔住,苏邀很耐心的说:“我自认并未得罪过二婶,哪怕长辈之间有些仇怨,按理来说,也不值当二婶做的这样露骨吧”
苏杏恬欲言又止。
苏邀伸手把盛着酸梅汤的白瓷碗递过去给她,循循善诱:“小六,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连祖母都不去求,也不去大姐姐那里,单单只是来找我,我相信,你肯定是因为有特别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你放心,只要是能帮得上你的,我自然就会帮的。”
她说罢又看了一眼窗外:“温妈妈好像很急着要把你带回去,你的时间并不多,燕草未必能缠着她太久的。”
这句话起了作用,苏杏恬端着瓷碗的手抖了抖,险些将酸梅汤都给洒出来。
她压低了声音垂下头,声音如同是蚊子一般:“四姐,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但我那天晚上被娘打了一顿,在娘的碧纱厨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听见温妈妈跟娘说,说为了以防万一,怕我说漏嘴,还是得想个法子快点把我送走,不如就用定亲的名义,把我送去我外祖家”
说漏嘴
苏邀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不对,二房有什么值得说漏嘴的东西,还不能被家里人知道,更不能被她知道的
难道二房不姓苏吗
苏邀觉得苏二太太的举动荒谬又可笑,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头,垂下头对上苏杏恬的目光:“那你知不知道,她们到底怕你泄漏什么”
那天苏杏恬跟苏征来,从头到尾也没呆过多久,而且只是来吃了一些点心,玩了一阵子罢了。
苏邀也只把他们当成小孩子,甚至话都没跟他们说上太多。
但是苏二太太却表现的如临大敌。
这个温妈妈更是直接就敢跟女主人说要把小姐的亲事定下来送走。
真是整件事都透着古怪和稀奇。
苏杏恬自己也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根本没有跟您说什么后来,您来过了以后,温妈妈看我看的就更紧了,但是我不想去外祖家,表哥他不是个好人,总是欺负弟弟,也总是欺负表姐表妹她们,我我私底下听温妈妈说,说您是很厉害的”
温妈妈她们还私底下议论她。
苏邀心中灵光乍现,忽而挑眉。
看了仓皇不安的苏杏恬一眼,苏邀顿了顿才道:“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亲事落在你那个表哥身上的。”
苏杏恬还是很着急:“可我来了您这里,只怕回去以后温妈妈跟母亲更要生气了”
那就意味着她的亲事可能更快被定下来。
苏邀牵起嘴角笑了笑,重新露出她惯常挂在嘴边的微笑,对苏杏恬摇了摇头:“没事,你若怎的不想被安排嫁给那个混账,你就回去,一口咬定只是来我这里吃点心的,其他的事,我会想办法。”
苏杏恬不再揪手指,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苏邀,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苏邀的目光,她又忽然心中生出了些勇气和信心来。
在心里迟疑纠结了半响,她终于鼓足了勇气,视死如归的从地上起来:“那那我回去跟母亲就这么说”
恰好外头燕草已经拦不住温妈妈,苏邀嗯了一声,见苏杏恬将脸已经擦干净了,目光微微凝住,却又很快便让温妈妈进来,而后笑着对温妈妈说:“六妹妹真是个小孩子,说是要吃点心,哭了半响,我也不知道她哭什么,她又不说话,我真是没了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