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是这么说,苏杏仪心里却是很畅快的。
没有人天生就喜欢受气,凭什么有些人仗着身世高贵就能对着人人指指点点,自以为是就拿谢家跟许慧仙对苏邀的为难来说。
她们有任何一个人跟苏邀有什么仇怨吗
没有。
说到底,是她们心里的那点酸葡萄心理在作祟,她们自诩高贵,就觉得自己好似在云端,看一眼凡俗的事物都要被拉下云层罢了。
这些小姑娘,仗着父兄的功绩和本事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却俨然忘了他们先辈为了这一天也是付出了巨大的精力的,不是为了拿来给她们炫耀糟蹋。
她就要说一句苏邀骂得好,简直是好极了。
“这位许大奶奶”她理了理自己的心情,看向苏嵘:“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倒是不担心她撒泼,只怕她哭个没完,还是我出去罢。”
当初苏杏仪也是在忠勇侯府当大奶奶的人,虽然跟许家这位大奶奶接触不多,可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因此自告奋勇:“你先不要说什么,让我来看一看到底他们想怎么样。”
谁知道他们才走到一半,就碰见拔足狂奔的胡英,顿时心里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胡英焦急的跑过来,都来不及把气喘匀就着急道:“伯爷,大姑娘,许家姑娘在咱们家门口晕过去了流了好多血”
苏嵘跟苏杏仪对视了一眼,都顿感意外,加快了脚步往外走,一面不忘问个究竟:“到底怎么回事是有谁对许家人不敬”
许家的人闹什么负荆请罪这一套的确是出乎人意料,但是自从后院是苏杏仪跟苏邀掌管中馈之后,家中风气焕然一新,下头人办事也都极有分寸,按理来说,不该对许家怎么样才是。
糟糕的是,如果真是家里的人太过急躁惹出来的事儿,那么事情就又对苏家不利了。
胡英摇头解释:“哪里敢呢那到底是阁老家的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儿,咱们家底下人办事都有分寸,还去劝她们先起来,断然没有得罪的地方的”
他一面擦汗一面着急,等到在月洞门看见等着的苏邀,就更是担心,忍不住喊了一声四姑娘,把许慧仙受伤的事情又跟苏邀说了一遍。
苏杏仪已经一把拉起了苏邀的手安慰她:“别怕,咱们也没怎么样她,她自己跑来道歉,难不成受了伤还能赖到我们头上”
可说是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的。
苏邀也有些意外,见苏嵘也朝自己看过来,就朝苏嵘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许家的人既然选择在大门外负荆请罪,这本来就是要做给别人看的,如今许慧仙出了事,他们就更不可能进来息事宁人了,苏邀心里有数,跟着苏嵘和苏杏仪到了大门处,一眼就看见门前的台阶上的确是有血迹,不由就探寻的看向了围成了一团的许家人。
许家的下人急的团团转,还有婆子急的哭了的,一时之间弄的苏家的人也都慌了,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又不知道到底里头怎么样,又不敢过去生怕到时候落个不是,不由急的不行。
还是苏杏仪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拉住了苏邀的手,轻声咳嗽了一声:“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姑娘,随即就传来一个妇人软糯的哭声:“仙儿仙儿”
随即就有个少年怒吼着让人快去请大夫。
许家到底想干什么
苏杏仪皱眉,上前一步正要说话,许家的下人却都散开了,一个跟苏桉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人抱着一个女孩子出来,急匆匆的下了台阶,一面还不忘让看热闹的百姓:“散开散开”
他怀里抱着一个少女,穿着米白色绣蔷薇花的立领小袄,底下系着同色的百褶裙,如今这身素色的衣裳上斑驳的沾染了不少的血迹,一时看上去触目惊心,有胆小的妇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其他人顿时受到传染,也都不约而同的往后退。
苏杏仪顿时有些恼火,这是唱起苦肉计来了。
苏邀也同样面色冷淡的看着自导自演的许家人,目光定格在被仆妇簇拥搀扶着的一个贵妇人身上,略微颔首挑眉:“许大奶奶”
齐氏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哽咽着应了一声,忽而上前几步,泪眼迷蒙的朝着苏家兄妹跪了下去。
这噗通一声,苏家的下人们都忍不住替她觉得腿疼。
底下围观的百姓们也都忍不住哄的一声感叹起来。
可齐氏却毫无所觉,嘴唇颤了颤,可怜兮兮的对着苏嵘跟苏邀他们哭诉:“伯爷,苏四姑娘,求您们高抬贵手我家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苏四姑娘,她如今已经知道错了,苏四姑娘,求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苏嵘面色严峻,这位夫人也太豁的出去了,说跪就跪,弄得苏家倒好像是恶人一般。
再说,一个堂堂阁老儿媳妇,朝着苏邀跪,只因为孩子之间有矛盾,这成了什么
刚挤下来的汪悦榕跟汪大太太也目瞪口呆,没想到许大奶奶这么忽然的来这一招,汪悦榕更是直言冷笑:“这是什么意思装可怜博同情来了”
可世上的人多是吃眼泪这一套的,人的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
在首饰店里的时候,许多人都觉得许慧仙咄咄逼人无理取闹,可如今许慧仙这一出事,许大奶奶这一哭,大家的情绪就又被牵引着带偏了,觉得其实也就是两个女孩子之间闹些不愉快,苏家不依不饶,显得有些过分了。
苏邀微微一笑,她上前一步俯身双手扶住许大奶奶的手,神情恳切的道:“大奶奶真是太言重了,什么计较不计较的我算是什么东西跟许姑娘这等自小生长在富贵乡里长大的千金小姐来说,如同许姑娘所说,我不过是个乡野出身的粗俗丫头,怎么能跟许姑娘一般计较”
齐氏的哭声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