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原本已经混在羊群当中的狼被当众剥掉了身上那层伪装的皮,齐云熙此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时睁大了眼睛矢口否认:“太后娘娘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会的
她在心里疯狂的安慰自己。
怎么会她装的这么好,这么多年以来,从来都没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世
哪怕是胡皇后,也不过是觉得她被荣华富贵迷住了眼睛,是想当皇帝的女人,所以才起了坏的心思,因此对她失望。
她把这些所谓的胜利者玩弄于股掌之间,成了胡皇后的救命恩人,跟在胡皇后身边,被帝后当成女儿一般对待,连真正的公主只怕也就是跟她差不多了。
胡皇后至死都不知道她是李后的族人,更想不到她最喜爱的儿子儿媳都死在了她的手里。
她一直以这些战果为荣,也觉得这些都是胡皇后跟元丰帝的报应。
若不是他们,她们怎么会从贵女变成钦犯,又怎么会全家惨遭荼毒
就连这些都还不够。
在她眼里,哪怕是贺太太跟萧恒,这些只跟胡皇后沾边的人,也不该活在这世上若不是胡家的人带兵杀进了李家,她的父亲根本不会死
脑海里乱哄哄的像是要炸开,她努力的让自己显得更加无辜一些。
可田太后冷笑着上前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猛地逼着她抬起头来:“贱人,还敢撒谎你说你不知道那玄远是谁”
她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心里如同是被针扎了一般的疼,眼前这个人在宫里养了许多年,最后还从宫里风光被嫁了出去,她那时候怎么会想到,就是这个人,杀了她的女儿,还能够若无其事的在宫中生活
想到才四岁的女儿,田太后恨不得去亲手将齐云熙给挫骨扬灰。
她哀痛的看向元丰帝:“皇帝这件事,你必定要给哀家一个交代哀家唯有景明这一个女儿,她刚出生的时候,你还曾抱过她,你记不记得”
田太后哭的眼睛已经有些模糊了,翻来覆去的只说一句话:“皇帝,你要给哀家的景明报仇”
齐云熙至此才终于觉出了怕,惶恐的攥住元丰帝的衣摆求情:“圣上,太后娘娘说的什么,我全都不知,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圣上难道您忘了,当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曾经派人去查过我的身世,您也知道的,我怎么会骗人呢我就是姓齐,您知道的啊圣上”
元丰帝淡淡的看着她,目光里带着审视:“皇后对你如同亲女,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可曾想过她对你的恩情”
像是忽然被摄住了喉咙,齐云熙紫涨了脸,一时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浑身发抖的摇头:“不圣上,您不能听他们胡言乱语,我没有,我没有不是的圣上,我没有做过,我”
她的脑子里一下子像是有无数的烟花炸开,一时让她头晕目眩。
元丰帝俯身擒住她的脖颈,一点一点的收紧:“你当初说,皇后厌恶朕造太多杀孽,心中对朕有怨言,是你说的,还是当真是皇后说的”
当你察觉出身边有人对你说谎的时候,那么这个人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容易被你无限的放大怀疑。
何况齐云熙还根本经不起查。
元丰帝表情冷漠,看着齐云熙的时候,眼神跟看一个死物没有任何区别。
齐云熙已经连思考都困难了,两只手死死地攥住了元丰帝掐住自己喉咙的手,惊恐欲绝:“圣上我没有我没有”
“没有”元丰帝嗤笑一声:“皇后宫中的刘嬷嬷去了何地御马监的王太监,给你传递了多少消息,这些证据,是不是要朕亲自拿到你跟前”
田太后在一边耐心已经到了极致:“她潜入宫中多年,身世有异,齐氏说死的那个才是李氏,哀家倒是觉得说不通若真是死的才是李氏,那齐氏姑侄是失心疯了,要杀了哀家的景明她们又为何在宫中挑唆生事,陷害皇后分明就是她们一开始便已存了坏心,哀家看,就当严刑拷打,让他们说出真话来”
隐瞒了多年的秘密一朝被揭破,还是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齐云熙吓得肝胆俱裂,她这一生都活在谎言里,靠着谎言去利用去欺骗或是去算计人,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元丰帝看她的眼神让她明白,她今天或许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分明就还在上午,她还进宫求见过元丰帝,哭诉了一番关于这一次侄女儿的事情的委屈,又撇清了自己跟贺太太落水一事的关系。
为什么
元丰帝的手一下一下的收紧,四周寂静无声,齐云熙甚至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元丰帝的手底下发出的清脆声响。
她吓得不断去拍打元丰帝的手,终于崩溃。
四周的空气都被抽走了,她觉得喉咙到鼻腔都火辣辣的疼,意识逐渐都开始变得模糊。
这回或许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她在心里有些绝望的想,可她又十分不甘。
不该是这样的。
她还没杀死萧恒和苏邀。
早知道,她就不该猫捉老鼠一样的戏弄他们,就该干脆利落的把他们给弄死,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变故。
胡思乱想了也不知道多久,原本稀薄的空气忽然变得清晰起来,齐云熙被扔在地上,立即如获大赦的开始大口大口的吸气,弓着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元丰帝冷淡的瞧着她,忽而扬声喊:“阿恒”
一直都安静得似乎不存在的萧恒轻声应了一声,对上齐云熙震惊的目光,缓缓的挑了挑眉。
“你来审理此案,朕要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这些年又做了多少别有用心的事”元丰帝擦了擦自己的手,没了胡皇后的庇佑,在他眼里,齐云熙的地位跟路边的一只狗也没什么不同。
田太后冷漠的在一边接过话头:“不惜用任何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