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田承忠其实十分不喜欢萧恒。
从萧恒还是宋恒的时候,他就觉得跟宋恒打交道实在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没别的,主要是宋恒太过于精明和狡猾了,态度自来又十分强硬。
这一点等到宋恒成了萧恒,那就更可怕了。
因为他的身份还又高了一层,哪怕萧恒以后真的有可能成了他的女婿,扪心自问,他也不觉得自己能从萧恒手底下拿到什么好处。
所以相比较起来,他对于温润而没攻击性的五皇子要中意多了。
田循猛然抬起头看着田承忠,目光炯炯,一时无言。
田承忠被她看的十分不自在,挠了挠头压低了声音:“你也不要太死心眼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当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田循咳嗽了一声,加快了步子朝着田太后那边走了过去。
田承忠剩下的话便梗在了嗓子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田太后这些天累坏了,如今景明公主总算是入土为安了,她的一桩心事落地,人也瞬间便又更老了好些岁,走路都有些蹒跚。
等到她总算是听从劝告先去了皇陵边上的行宫休息,她已经疲倦到一句话都不想说。
见到田循过来,田太后扯了扯嘴角:“你爹好容易见你一回,怎的不多说几句”
田循乖顺的上来搀扶田太后的胳膊:“爹爹怕您伤心,让我陪着您”她抬起手,不经意露出手腕上带着的一个铃铛。
田太后却瞳孔都震了震,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调:“你这铃铛是哪里来的哪里来的”
田循吓了一跳,睁大眼无辜的望着她,有些迟疑的举起手。
只是田太后已经激动得有些失控,一把便攥住她的手腕试图把铃铛给摘下来,一面又大声问她:“哀家问你,这个铃铛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田循都快要哭出声了,手忙脚乱的把铃铛摘下来,双手递给田太后,语气带着十足的慌乱和惊恐:“娘娘恕罪,这个铃铛是我前些年跟姐姐一道去游玩的时候,从街边一个小摊子上买的,我当时只是贪图这铃铛好看”
这只金铃铛底下又缀着许多米粒大小的铃铛,手腕一动,便发出清脆的声响,看上去精致又漂亮。
田太后热泪盈眶,根本顾不上她,双手捧着铃铛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等到终于找到铃铛底下刻着的那四个字,便终于克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田太后这一哭非同小可,连庞贵妃那边都专门过来问是出了什么事。
田循被吓得六神无主,茫然失措的也跟着哭了起来。
还是田妈妈劝住了太后,田太后方才紧紧的握着铃铛轻声道:“这是当年先帝在景明周岁的时候,让内务府专门给景明打造的,上头还刻着长命富贵四个字,只有景明一个人有”
景明公主已经没了,她失踪多年,她身上从来不离手的铃铛,田太后本来也没想到还能找得回来。
但是谁能想到,竟然被以这样的方式送回到了自己身边。
时移世易,物是人非,田太后心中痛苦遗憾兼而有之,更多的却是奇异的安慰。
人总是这样,总要靠着一些念想才能坚持的下去。
“之前便是你护住了景明的牌位,没想到景明的铃铛在多年前也早就在你的身上了,这或许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田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着田循的语气更加和缓,将铃铛摩挲了一会儿,又递给了她:“罢了,你带着吧,或许景明也是希望你带着的。”
田循有些惶恐的抬眼望了田太后一眼,见田太后又催促了一句,才懵懵懂懂的接过了田太后手里的铃铛,战战兢兢的又带在了手上。
折腾了这么一番,本来便已经心神俱疲的田太后有些支撑不住,被庞贵妃服侍着去禅院里歇下了。
田妈妈这才得了空,等到出来看见在半山的亭子外头站着的田循,她加快了步子,到了亭子里,才语气沉沉的皱着眉问:“田姑娘,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全都办到了,我儿子”
山风吹的田循的衣裙猎猎作响,她头也不回的看着山脚下那群念完了经正在往回走的僧众,轻描淡写的笑了一声:“妈妈不要着急啊,我这个人向来是言而有信的,既然说了会保您的儿子没事,自然就说到做到”
田妈妈有些着急:“田姑娘,我能做的都已经为您做了,这个铃铛是景明公主周岁的时候打造的,样式还是我找遍了当年内务府的存档才找出来的,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您想要太后娘娘觉得您跟景明公主有缘,我已经”
田妈妈正想再说下去,田循却已经猛地退了一步,仿佛是受了惊吓一般。
田妈妈也忍不住怔住,顺着田循的目光看过去,才看见前面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头,竟然是萧恒在那里站着。
也不知道萧恒已经站了多久,又听见了多少。
田妈妈骇的面色发白,简直跟见了鬼似地,惊恐的看着田循。
田循的面色也没比田妈妈好看到哪里去,怎么也没想到萧恒竟然也在这里,她见萧恒面无表情的要走,急忙出声喊他:“殿下”
田妈妈惊得头皮一阵一阵的揪着痛,见田循喊住了萧恒,忙转身走开了。
只剩下萧恒跟田循两个人。
萧恒蹙着眉头看向田循,挑了挑眉:“怎么”
田循面色复杂,心中有害怕有心虚也有尴尬难堪,见萧恒这副态度,顿时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有些委屈:“我殿下,我不是”
“你怎么样,跟我没什么关系。”萧恒沉声打断她:“只是,有些东西能算计得来,有些东西却是算计不来的,田姑娘好自为之。”
他说完便要走,田循心中五味杂陈,一时忍不住脱口而出:“殿下,我都是为了”
萧恒转过头挑眉:“田姑娘,你是为了什么,我没有兴趣。我也希望,你的这份心思,不要浪费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