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也就是如此,徐凤青自己办事不力,如果不是他一开始没有看住沈耀娘,那么这之后的一切事都不会发生。事情发生了,他自然该为此付出代价。
在海上的日子十分无趣,白七爷早早的就睡下了,一觉起来已经是天光大亮,光从窗户中透进来,他坐起来,推开窗户看了一眼,见半空中有一群大雁飞过,而远处已经依稀能够看得见隐约零星的人家,便松了口气。
是啊,正如他劝马老大的那样,大海的确一望无际,也的确是足够自由,可是然后呢
在大骇里日复一日的航行,但是最终能得到什么
自然是人间烟火才能让人真正觉得享受。
不知不觉,船终于靠了岸,白七爷一行人跟马老大告辞下船,临走之前意味深长冲着马老大笑笑:“老马,不会让你为难,答应你的事儿,我一定给你办好。”
马老大眯着眼睛看他,嗯了一声垂下眼。
白七爷领着秦风秦冲下船,泉州府的人早就已经在码头上天天打听消息,好容易接到了他们,顿时欢天喜地,又急忙凑上来跟白七爷说:“七爷,快回去吧,京城送信来了,少爷那边找您呢”
京城那边又有信送来了白七爷嗯了一声,想着应当是汾阳王妃那边觉得迟迟没有回信所以想办法送信过来了,便没有停留径直坐了马车去了萧少爷那里。
这一次萧少爷不在花棚里伺候他那些花花草草了,仆从领着他穿过层层叠叠的假山,进了搭在假山后头的卷棚,等到他进去,又急忙退下去把门关上了。
卷棚里如今正种着大片大片的栀子花,风一吹花香扑鼻,萧少爷见了白七爷进来,却没有再跟从前一样炫耀自己的花草,而是似笑非笑的说:“七叔总算是回来了,让我好一阵等。”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大对劲,白七爷自然一下就听了出来,不由看了他一眼,迟疑着拱了拱手问了安,在一边站着思忖片刻才开口:“少爷,听说家里出事了,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
萧少爷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指了指身边的一个人,那人立即便上前捧了几封信递给白七爷,压低声音说:“七爷,京中来信,说是出事了。”
白七爷心中一咯噔,从萧少爷这态度里已经猜到怕是事情不大好,却还是尽量镇定的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信。
只看完一封,白七爷就脸色大变,此刻也顾不得说什么,忙又拆开下一封,等到一目十行的看完,饶是镇定沉稳如白七爷,也忍不住白了面色,紧紧攥着手里的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萧少爷盯着他的表情,见他如遭雷击似地,便挑眉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才刚说完最近是多事之秋,如今这事儿就闹的越来越大了。七叔,您说说,这可怎么办告御状,惊动了京城,甚至都上了邸报,这件事可算是在天下都摊开来了,聚海庄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多年经营啊”
这个多年经营啊几个字被萧少爷咬的格外的重。
是啊,他们花费了多少的心血,才能让聚海庄在京城立足,成为一个传送消息和收买京城官员的渠道,可现在,这个花费了十几年才建立起来的信息网,等于被一网打尽了。
陈夫人
白七爷脑子里嗡的一声,想到之前一直以来的疑惑马老大说是段老板带了一个歌姬过去,揭发了沈耀娘的事。
那时候白七爷就开始怀疑聚海庄里怕是出了叛徒,否则的话,死人为什么会开口知道沈耀娘的事的人,都已经死了。
至于白大娘和赖妈妈,她们两个是决然不可能泄露消息的。
现在再联想到这件事,他觉得全身的血脉都冻僵了,好半响才重重的朝着萧少爷磕了个头,艰难的道:“少爷,是我办事不利,让人钻了空子”
这套动不动就认错的做派,萧少爷已经看的烦了。
他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冷笑:“七叔犯不着跟我说这个,道歉有什么用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最近这两年来,我们之前布置好的计划屡屡出错,不管是宋恒的身世还是之后的庄王汾阳王,事情糟糕至极死了一个又一个,如今更是被人追到聚海庄了,你说你自己办事不力有什么用再说几次,人家就该来掀了我的老巢了”
这番话说得就实在是太重了,白七爷当即便以头抢地。
“行了”萧少爷冷冷道:“才刚说了磕头没用,七叔就算是把头给磕破了,如今聚海庄也还是被扯进去了,有那磕头认错的功夫,倒不如好好想想,眼前的事怎么解决”
也怪不得萧少爷如此生气,毕竟前脚才被沈海烧了十几艘货船,如今就又出了这样的事,等于是不管是朝廷还是海上那边,都一起得罪光了。
若是一个不好,掀了老巢可真不是玩笑话。
白七爷自来没有这样难堪尴尬过,双手撑着地艰难的立起来,眯了眯眼睛就说:“聚海庄背后的老板,不能把我们牵扯进去”
白七爷从来都不在人前露面,只是在幕后掌控,但是朝廷不是傻子,自然能查到那个徽商只是个替罪羊,那就还得找出一个能够让朝廷揭过去的人
他一时脑子里一片混乱,见萧少爷眉头紧皱,知道萧少爷这一次也是气的狠了,便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面上迅速的镇定下来,逼着自己去想法子,许久,他抬起眼来看着面前的萧少爷:“少爷,我写封信去京城。”
萧少爷垂头看他:“如今可跟之前不同,已经没有许次辅帮忙了,杨灿志滑不溜手,你写信回京城,这封信要给谁”
又能给谁
白七爷的脑子已经顺利的转动了,轻声道:“属下去信给汾阳王妃。”
萧少爷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并没有再开口只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