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林低头盯着那灰色的地砖很久,因为时间久远,地砖上的刻字已经掉了颜色,尘埃卡在凹凸不平的缝隙里,提醒着他漫长的十年已经匆匆而过。
就在这时,陶林突然发现自己的背后隐隐约约出现一个影子。
“哎哟其实你要找的这个人我有印象啊”一个感叹的声音传来。
他深吸一口气,赶紧转过头来,只见一个穿着宽厚深蓝色制服棉衣的老伯伫立在自己身后。
陶林迅速上下打量了老伯,看到他胸前戴了块醒目的工作牌,原来他是r城北部工业大学的保安,已经在这里工作了近二十年。前不久余子江的车子开进学校,还给这位老伯亮过证件。
他看到了陶林手上的照片,也知道警方今天回来学校,他所以想要为陶林提供一些帮助。
“怎么说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让您如此印象深刻吗”陶林立刻追问下去。
“我记得特别清楚,有一天晚上,r城下着特大暴雨,这个男孩连伞都没撑,就失魂落魄地往校园里走。”老伯显然是对那个暴雨夜记忆尤为深刻,回忆立刻脱口而出。
接着他一个皱眉:“我一看他,还以为他是一个因为心情不好,去外头喝得烂醉如泥的学生。我不放心这孩子,就揣上把伞就跟在他身后,想着默默把他护送回宿舍。”
“谁知道,他晃悠着来到了这棵梧桐树,跪倒在地就号啕大哭,嘴里还说着什么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可把我吓了一跳”说着,老伯指了指陶林身边的大树,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这下我才知道,他已经毕业了,可能是工作上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儿,受了老板同事的气,喝多了跑回学校里来看看。”想到这里,老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当时他崩溃大哭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看得我那叫一个揪心当晚的暴雨实在太大,我赶紧上前给他撑伞,好声好气劝了他好久,才重新把他送上出租车回家去。”
“其实像这样,走出社会以后无比怀念校园的孩子我见多了,每年都有很多学生回到学校里来缅怀自己的青春。不过这跪在梧桐树前痛哭的,我就见过他一个,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受了多大的打击。”老伯最后摇了摇头。
陶林听罢,微微垂下眼眉,站在梧桐树下,看着脚底那块刻着字的石砖,沉思了好一会儿。
夏艺卓才不会受老板和同事的气呢,他毕业以后就开始接过父亲的班,整个苍融都在他手上,谁敢给他气受唯一的可能,是他遇到了除工作之外,更加难以承受的打击,而这个打击,又关系到他的大学生活。他了解过夏艺卓的履历,知道这场大雨中的跪地痛哭一定有所隐情。
陶林皱着眉头,老伯刚刚所说的一切,不停在他脑海里回放着。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他突然呢喃出了声。
按照老伯的说法,夏艺卓跪倒在这梧桐树下痛哭时,嘴里不停哭号着这句话。
他所谓厌恶的生活是什么难道他根本不想接手父亲手上的苍融集团他既然不想当老板,那他原本渴望的生活是什么无数的疑问霎时间冲进陶林的脑海里。
他调动起了全部神经,凝望着这块充满故事的旧石砖,手扶在粗糙的树干上。陶林不停回忆着夏艺卓和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想起他每一个充满神秘感的动作
他到底想要什么
“陶林”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余子江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所有的思绪。
“你怎么走到这来了”余子江无奈一笑。
“不好意思啊,我看这条路上的每一颗梧桐树,都标注着毕业年级的年代,觉得挺有意思,就一路顺着走过来了。”陶林轻喘一口气回答。
“正好遇上这位伯伯,和我说了一些关于夏艺卓的事儿。”他接着伸手示意道。
“哦”余子江立刻礼貌地和保安老伯握手,“那谢谢您的配合了。”
接着他又重新转头看向陶林:“夏艺卓原来的辅导员我找来了,我们可以多问问他情况。”
老伯看陶林和余子江正忙,自己知道的情况也已经全部告诉了警方,便不再过多打扰他们了。
“你好,我叫刘迪。”一个五十多岁的长辈从余子江身后走了出来,和陶林握了握手。
“您好刘老师。”陶林礼貌地回答。
“我们想问问您夏艺卓学生时期的具体情况。”余子江开口。
“夏艺卓是我引以为傲的学生,他上学的时候就非常聪明,参加过各种高规格的科技竞赛,也拿了很多奖。毕业以后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也不忘投资帮助学校建设。”看起来,刘老师对夏艺卓的印象非常深刻。
“是个优秀生啊”陶林小声感慨了一句。
“他学科成绩是数一数二的,大四的时候还顺利拿到了自动化学院的直博名额,可惜啊,他没有选择继续深造,而是直接毕业出社会去了。”刘老师接着说。
“既然他学生时期成绩优异,还积极参加科技竞赛,就证明他对所学十分感兴趣,按理说他不应该选择放弃保研机会啊”余子江觉得很奇怪。
“有些人努力读书上好大学,是为了改变命运;而有一些人,他上个好大学,单纯是为了见见世面,顺道证明一下自己很优秀。夏艺卓属于后者。”刘老师无奈地笑了一声。
“他毕业以后就回去继承家业了,轻松就能拥有一个高质量的生活水平”
可他根本不喜欢这种人生。陶林的脑海里迅速冒出来一句话。
“无人机只是他的爱好,他尝尝鲜也就罢了。”可这个想法还未在脑子里消散,刘老师的后半句话就钻进了陶林的耳膜里。
“无人机”陶林的惊讶脱口而出,刘老师也跟着停顿了一下。
这三个字,把先前的一切线索完美地联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