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文件,那就是不合格。”余子江的态度很强硬。
“十年前我刚调职来这里,签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文件,我记得当时这份东西着急归档,酒店方也开据了书面证明和图片证据,手续上是没有问题的。”许严说。
“华鑫酒店提供的图片可以造假,当时你们却没有一个人想过去深究,你不要在为你的失职找借口了。”余子江严厉地说道。
“你以为这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你知道这缺漏的文件代表什么吗——”他深吸了一口气。
“华鑫酒店的大火很有可能根本不是人为,而是酒店自身存在安全隐患,最终导致了局部起火。”
“本来这场大火是可以被遏制住的,但酒店的安全检查没有合格,他们的安全逃生通道可能根本就不畅通,消防通道也可能存在很大的问题。如此种种叠加在一起,那十八个女孩活下来的希望就没有了。”余子江越说越气愤。
“那只是你的猜想,现在没有其他证据能证明,大火的根本原因在于酒店自身。”许严伸出双手,示意余子江情绪赶紧稳定。
余子江无奈地转回头,手捂着眼睛,艰难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许严,认清现实吧——”当余子江再次转过身,他的语气不再充满愤怒,到怒火仍然灼灼地烧在瞳孔里。
“你也是杀人凶手之一。”最后他咬牙说出了一句话。
许严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余子江刚刚的话如刀子一般扎进了他的心里,他最后一点身为领导的高傲,此刻已经被完全击毁。
他不再回余子江的话了,反驳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将音节吐出来。
有人往他头上狠狠浇了一盆冷水,怒火全然不见,办公室里的气氛骤降到了零点。
余子江重新揣起文件,瞪了许严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办公室。
许严久久地愣在原地,最后身子往旁边一倾,撑在了办公桌上。
余子江重重地关门,这个空间里就只剩下许严沉重的呼吸。
他转头,看到桌面上还摊开着几份文件,审核页上已经清晰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许严什么也没有说,缓缓抽出其中一页纸张,从上到下仔细端详了上面的文字半晌,直到他的眼神空洞起来,所以的黑色字体都模糊成一片杂影。
最后许严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用力握紧了手掌,将那张签有自己名字的纸张狠狠捏成了一团,再深叹了一口气,把纸张随意丢进了垃圾桶。
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下午,陶林还在警校上课,余子江独自坐在工位上,不停翻看着办公桌上成摞的文件夹。
他心里有很多问题,想要亲口问问夏艺卓,可是距离夏艺卓进警局已经过了三天,第一刑侦支队还是没有任何进入审问室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个面生的警员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余队,许局让我通知您,第一刑侦支队可以去审问室当面审问夏艺卓了。”那位警员说道。
原来他是许严身边的属下。
余子江先是一愣,他本来以为自己还要等上好一段时间才能见到夏艺卓,谁知道他见夏艺卓的时间比预期的早了不少。
【难不成是许严帮了我一把?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余子江忍不住冒出个想法。
“好的,马上过去。”随后他站了起来,将桌上的文件迅速整理了一下,叫了几个得力的属下,快步往审问室过去。
他刚走进那个昏暗狭窄的空间,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双手相拷坐在铁椅子上的夏艺卓,而是一群身穿深蓝制服的警员站在房间的最前面,让这个本就压抑的房间显得更拥挤了。
余子江斜视一眼,立马就看到人群里莫时秋、许严、董慧三位领导。
短暂的休息时间,审问室里没人说话,可大家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夏艺卓身上,房间里的气氛没有任何放松下来的意思。
余子江心生疑惑,他挪动到莫时秋身边,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回事儿,我审问夏艺卓的时候需要这么多领导跟在这里吗?”
“上头说让我们时刻监控他,可是他至今为止都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供词。”莫时秋低声回答了他。
休息时间已过,新一轮审问即将开始。夏艺卓已经数不清自己经历了多少次,永无休止接连不断的审讯。
可是他仍然挺直着腰板,西装也打理得整整齐齐,除了面色在病痛之下变得有些铁青以外,夏艺卓依旧保持着一副体面文雅的模样。
“夏总,我们希望你能尽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现在不仅是个经济罪犯,还背负着命案,和警方坦白是你唯一的出路。”这时董慧前倾身子,把自己撑在了铁桌上,语气严厉地对夏艺卓说道。
夏艺卓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转过头,注意到了人群中唯一没穿警服的余子江。
“除了陶林,我不会和任何人谈话。”夏艺卓缓缓开口说。
“你现在呆在警局里,还想和我们讲条件?”许严只觉得夏艺卓不可理喻,音调跟着激动地走高起来。
“你的愤怒代表着你的弱小,我不想和弱者说话。”夏艺卓缓缓开口。
“你——”许严憋了好大一口气。
“我同意你单独和陶林对话。”余子江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了怒火中烧的许严。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余子江接着问。
“关掉声音记录,我和陶警官说了什么,你们不能监听。但顶头那个摄像头可以打开。”夏艺卓回答。
“不可能!你想脱离监控和陶林谈话,谁知道你们会密谋些什么!”许严的怒火又忍不住了。
“是啊,这样的操作是违规的,万一你想伤害我们的警员,我们要如何保证他的安全?”一旁的董慧附和道。
“现在我面前一共站了三个大领导,可见你们对我的重视程度有多高。”夏艺卓沉默了一阵,目视着前方轻蔑地笑了一声。